良久,他微微俯身,神色平静地仔细看着沉睡过去的少女,好似今夜月下对酌仿佛从未发生过,自然那少女凉薄至极的话语也好似从未听到过。

夜深了,红炉的炭火只剩下发白的灰烬。

如豆的灯火下,她许是醉得狠了,眼睛闭着,完全不复平日里似笑非笑的凉薄,微光从卷翘的眼睫筛下一层薄薄的暗影,也不知他走后,又独自一个喝了多少“万古消”,双颊泛着淡淡的桃粉,那微张的薄唇透着殷红的水润。

冰凉的夜风从冷湖卷起,直直袭如竹亭,肆意地吹拂起少女鸦色长发,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嗫嚅出一声浅浅低吟。

沉沉睡过去的少女面容上带着几分娇憨,在这一瞬间,谢折玉有些微恍惚。

他不受控制地抬手缓缓拂上她的鬓发,眼前人在此刻像极了十五六岁的模样,年华正好,二十四桥明月犹在,本就是三界顶顶出众的容貌,如玉般的侧颜让他彻底陷入恍惚。

有月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苍白沉郁的少年虔诚的目光尽数落在紫藤花间的少女身上,宛如神女信徒般珍重万分地轻捧着掌上明珠,他轻轻低喃:

“卿卿……”

一切恍若如梦似幻。

他轻轻将她从长椅上扶起,想把她搬到房内榻上。然而睡死过去的人蓦地头歪了过去,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音节,再度沉沉睡去。

谢折玉只觉得自己的右肩有些僵硬,却也鬼使神差地没有叫醒她,只是任由少女靠着,他一边屈指弹出一道雪色,将犹在冒白烟的火炉尽数浇灭,一切都做完后,他僵在原地愣了许久,最终还是颤颤地抬起了双手,轻而易举地将少女揽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