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一声, 碎的不仅是一只盏。

不管是不是因她在气头上才如此作为, 裴既明都知道,回不去了。

他已没有了价值。

于楚衔枝来说,什么都不是。

虚风唉来叹去:“太子缘何就会爱上她呢?”

裴既明将玉坠收回袖中,静赏山间乱象。

缘何?他也想知道…缘何。

良久,虚风都要发怵时, 这雪突然又不见,只剩风雨。

裴既明以袖捂唇,轻咳一声,惹地周遭枝叶心疼地颤起:

“我同道长换一样东西。”

虚风顿一下:“太子这是?”

“换我这条命。”

“…命?”

裴既明凤眼微抬,眼中一抹寒芒。话中蒙雾。语意难解。

“我不要这一身腌臜的皮肉。我死后, 只留两块白骨烧化。一块请道长掷入大泽,一块赠道长。”

天上紫雷惊动。

虚风竟有愕然, 半天不能言语:

“太子, 你还未及弱冠如此年轻, 怎说出这番话?”

不提他是崇华帝君。便这一身天生的仙骨, 是多少求道者渴求一生难见的珍宝。

他却…这样淡漠。

语气寡然地同在天上赏红鲤争食时一点区别也无。

裴既明已转身步行下山。丝毫不在乎身后人如何。

道慈那无字卦, 卜不到前生,卜不到后世。

他生来便踏一条无明路。一切皆由自己摸索向前。

初时平稳,后来却跌跌撞撞。

如今, 彻底到了头。

伴生的玉坠无了华, 谁知他何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