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她耐不住了,起身抹黑找厨房舀了一瓢水下肚。正喝得咕咚咕咚,篱笆吱呀,外头响起脚步声。

衔枝赶忙放下水,出门一看,赫然见门口有一道高大清瘦的影子。

这同那大娘描绘地差不多,她忙板正了脸,道:

“爹,你回来了?我是衔枝,托镇子上王大娘传过话,你听见了么?”

那人收拾手中白纸的动作一顿,似是根本没料到会有人在家。沉默了好一会,衔枝都要忐忑了,黑眼里才亮起一双幽深的眼。

他声音并不老,反而清寒凉淡,像一汪静谧不见底的潭,又沉稳地好像高山上的磐石:

“…衔枝啊。”

莫名渺远,活似裹了一层雾。

衔枝心里头不自觉一紧,还是向前两步:

“是我,以后要叨扰爹了。”

他并不就此答话,只是不紧不慢步行前来,带起一阵撩人的薄风:

“进来说罢。”

衔枝抿唇,“好。”

那人进去后屋里慢慢点了一盏极小的老油灯。衔枝的小包袱挂在床头竹架上,酱红色的一个,看着没有多少东西。

他长长的睫羽轻扫而过,见那张小木凳上干干净净,一顿,去外头取了一只木墩子坐下。

衔枝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坐在了凳子上。

那木墩子瞧着就扎屁股,她是不想坐。

她静静打量这个继父,黑夜里看不清。这灯一点,呼吸顷刻一滞。一双眼黏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