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祭文念诵完毕,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兴庆殿外传来动静。
本来最近几日大家的神经就绷得很紧了,时刻不敢放松,生怕如旧唐事,又要来一次‘玄武门之变’(洛阳皇宫,也就是太初宫,这边也是有‘玄武门’的!)。到时候杀人见血,就不知道自家会不会也稀里糊涂牵扯进去。
这种情况下,宫中传来异常的动静,谁能安心!
就在众人内心惶惶时,很少有人注意到,大殿边上同样着素衣的披甲侍卫,一直盯着殿内,见着有人异动,似有通风报信之意,悄悄儿就控制住了。
异常的动静声越来越近,大家也能判断该有不少兵马了,心里揣测是哪位王爷动了手居然能笼络到军中,事先没人透出风,这也是厉害了——高晋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军中支持,才能上位的,自己上位之后就特别忌讳这一点!军中但凡与诸皇子结交,就要吃整治!次数一多,时间一长,军中可是驯服多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高晋这样做是对的,一个正常的政权,军队本就不该常把手伸到军营以外的领域!
军队干涉政事,说到底这还是过去百年间军阀割据,大小草头王们只会依靠暴力、只能依靠暴力、习惯依靠暴力的缘故。眼下高晋要终结这股风气,在天下‘分久必合’的当下,倒也算是顺应了时代潮流。
宫中有喊杀声,在兴庆殿众人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两位将军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正是前·千牛卫统领王阔!一些深知内情的人见到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不过解开骰盅之前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阔身后的兵士带来了几具尸体,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那几位因为受伤没来的王爷么!
王阔大声道:“鲁王、吴王、越王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之际,结以叛逆!幸有郑王,拨乱以反正”
之后王阔说了什么,很多人已经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耳朵里‘嗡嗡嗡’的‘郑王’二字郑王是高溶的封号!
“郑王郑王不是死了吗?”一些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然而更多人保持了沉默,因为当初高溶那件事本就很有疑点,当初还有不少人觉得是高晋动的手,才不敢追根究底。
此时此刻,闯进来的以王阔为首的披甲兵士纷纷让开两旁道路,走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慢了另一人两步,并未并肩。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到得前来,目光徐徐扫过殿内众人,然后视线又在华丽的棺椁上停留了片刻。众人看的分明,那人不过二十余岁,眉目深刻,不是一年前‘死’了的汉王高溶,又是谁!
高溶扯下披风,旁边的赵祖光立刻接过披风捧着。
此时,在场的王子皇孙中,年龄最长者是高洪,年十六岁,尚未封王。见得这般情景,脑袋一热便走出众列,道:“九兄何为!?这是要造反么?”
高溶在自家兄弟众行六,但在堂兄弟里却是行九的。
“造反?”高溶轻轻一笑,看着自己这位堂弟。
高洪年龄不大,但十六岁在乱世之中也不算小了!因为乱世朝不保夕么,男女早婚的多、当家主事的也多。高洪的哥哥们,十五六岁封王挺常见的,而高洪偏没有这个待遇,和他的出身有关。
他的母亲原来是宫女来着,高晋酒后幸了一回便抛到脑后了。后来生下他,也没有因此获得高晋的关注,高晋又不是缺儿子的皇帝。
母亲身份低微,连带着他也没甚宠爱,加上近几年高晋精力越发不济,他这个儿子封王的事也就忘记了。
既然高晋忘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能带来好处的皇子去提醒高晋。想来他封王也只有等高涵到了年纪了——高涵是赵娥的儿子,母宠抱子,在高晋这里很受宠爱,这个儿子要封王的事当然不会忘记。而高涵要封王,他前面的哥哥们当然就连带着一起了。
高洪是这么个情况,自小在宫中就很受排挤。别说是兄弟姐妹们了,就是地位高的女官和内侍也敢慢待他——直接欺负,这些奴婢们是不敢的,高洪到底是皇子呢!但宫里么,不需要欺辱人,只要在排列优先级的时候将一个人放在靠后的位置,就足够让人难受了!
如此一来,高洪就格外心理不平衡,他最嫉妒的就是年纪比他小两岁的高涵。然而高涵受宠,众人都争相讨好,就算是高渭、高潘这些哥哥们对他也很客气,他再是嫉妒也不可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