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已经冲到了天台边朝下看去,那飞溅的玻璃碎片有一部分已经坠落到了水泥地上,夜晚的灯光扑了上去,从高处看去就像一个个闪闪发光的斑点。
除此之外,松田阵平什么都没看见。
他侥幸地想着,有没有一种可能——怜活下来了。
可这是二十层啊。
神道理人:“别看了,异能制造的炸弹和普通的炸弹可不一样。”
他恶劣的笑着,“身体会变成异能的燃料,几秒之内就会烧得什么都不剩,毁尸灭迹得完美。”
几秒钟就烧光,那得是什么样的温度。
会有多疼……?
更何况,这不就是将一个活人的痕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吗?
那臭小鬼临死前选择了拯救所有人,最后连一丁点残骸都没法留下,这种死法干净彻底到残忍。
没上过学,被家人抛弃,误入□□——松田阵平对拥有这类命运轨迹的人并不陌生,他见过太多太多,他们多半到后来磨光了最后一丝良知,遁入黑暗中苟延残喘,他们没得选。
怜也一样,他无法选择自己怎么活。
可选择了自己的死法。
——他这种方式对想来待他刻薄的命运进行了一次拼尽全力的反抗,以暴露灵魂本质的模样站在众人面前,告诉他们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但他明明还那么年轻,是个连打游戏的水平都烂得要死的臭小鬼!不应该是这样的。
松田阵平双拳握紧,企图挥舞出去。
他死死盯着神道理人,目光的怒意无所遁形,这种人生来就有的本能愤怒此刻完美的展现在了他的身躯之中。
神道理人被他的目光慑得挑了挑眉头,生怕对方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往他脸上砸拳头,他说:“别忘了,人质还在我手里。”
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的靠近他几步,“你还真是个渣滓。”
那小鬼最后说什么来着?
把这个混蛋揍一顿,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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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同样是看着夜景下那片天空,他从未感受到东京的夜景竟然能如此荒芜。
舆水怜的牺牲有意义吗?
当然有,他保住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唯独没有他自己。他把自己排除在了所有人的人生之外,用这种足够有价值的方式。
可他根本不想要这种。
他不知道会场里的人到底看到了多少舆水怜的自我剖白,他们看着舆水怜如何将自己脆弱的、值得被呵护的心脏剖开放在他们面前,以无比虔诚的姿态把身上的伤疤一点点的掰开给他们看里面还没长好的血肉。
他平静地罗列他的罪,他知罪,他表示悔过。
可这些罪是附骨之疽,他无可奈何,只能干脆利落地从这片土壤之中将自己连根拔起,投入到太阳之下——
做一次壮烈的日光浴,将自己和劣迹斑斑的过去一起蒸发在太阳下。
降谷零想,也许不只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做成一样的决定。
那个平时柔软又好说话的舆水怜,以最高程度的强硬让降谷零明白了他的决心。
——他不要烂死在罪恶的沼泽之中,那绝不会是他的糜骨之壤。
降谷零看着角落里那个摄像头,以及心满意足地看着松田阵平发怒模样的神道理人,目光微微暗了下去。
现在的他是波本,而波本有波本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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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前
舆水怜在风中坠落,夜幕托着他的身躯。
他在心中默念最后的倒计时,就在此时,一股强烈的力量将他裹挟住,他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抱住了,原本压在他胸口的东西忽然变轻。
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抱着撞进了最近这层楼的玻璃窗里。碎片翻飞,割破了他身上的皮肤,疼痛如蝴蝶一样从身体里跃了出来。
舆水怜落在了地上,扯着伤口吃痛的吸了口凉气。
他身上还压了两个人,他想睁开疲惫又因失重的眩晕而短暂失去视野的眼睛,刚一睁开,就见到原处的天空中发生了一次爆炸。
他怔怔地看着爆炸的光芒散去,露出夜晚反光的隔壁大楼的玻璃。
舆水怜的双手按在地面上,他蜷缩起手指尖,用力抓着地,感受这股摩擦带来的细小疼痛——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