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着,反正从此山高路远,也不会再见了。
李缄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驱散,将狐裘仔细折好,和短刀一起收进包袱里,摆在枕边。
在人间坎坎坷坷十七载,加起来只攒了这么两样家底儿。
李缄自嘲地笑了两声,随手脱掉外袍。
因为宿醉的缘故,这一路他都没怎么睡着,颠簸劳顿下来愈发疲倦,眼下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等他胡乱地洗了把脸,刚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吹熄烛火,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陌生的少年声传了进来:“兄长,我可以进来吗?”
兄长?
李缄看着映在门上那个少年的身影无声地笑了起来:“这里可是李府,李公子想进哪还不是随心所欲,干嘛这么客气?”
门外的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推开了房门:“打扰了。”
“确实挺打扰的,”李缄坐起身,扯了床上的被子披在肩上,将自己整个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有什么吩咐?”
李绍大概也没想到一打开门会看见这么个场景,瞪着李缄看了半天。
门还没来得及关,冷风吹进室内,床榻上的李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绍瞥了眼已经熄了的炭盆,皱了皱眉,回手关上房门:“从你进府我便想过来,只是娘亲不同意。”
“夫人当然不会同意,要是我也不乐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孽种见面,”李缄歪了歪头,“所以李公子还是快点回去吧,别被夫人发现了牵连我。”
李绍长到这么大几乎没听过人这样讲话,拧着眉头看了李缄半天,终还是没有转身,反而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娘亲没那个意思,而且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回来的。”
李缄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笑:“也不用这么自作多情,你娘给我送信是为了你,我回来是为了自己。”
“你为了什么是你的事,”李绍道,“圣上下旨要爹送子嗣入京授官,看起来是恩典,谁都清楚那更是是挟制,你替我去都城是以身犯险这是事实。”
李缄听得笑了起来:“那不然你去和你爹说,你不忍心我替你犯险,决定自己去都城?”
“我……我知道我现在过来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想来谢谢你。”李绍深吸了一口气,“过往的事情我不清楚,但爹既然认你回了李家,还入了族谱,你便是我的亲哥哥。”
亲哥哥?
李缄笑了起来:“行,你说了算。”
说完,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半倚在床边看着面前的少年。
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弟,从五官到身形,他们两个还真是没有一点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