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小袖袍衫,撑着把油纸伞,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哪怕外面正下着大雨,也不见衣摆上有沾染泥浆,仿佛一支青竹昂然挺立于天地之中。
反观自己……
李缄低头扫了眼前襟,不见血迹才稍稍放下心来,右手背到身后,将短刀收回鞘中,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屋檐边缘借着地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云稚回以浅笑,目光看向仍传出叫骂声的偏厅,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落回李缄脸上。
四目相对,却没人开口。
“你昨天不是说和云公子认识,正好替我招待一下,”萧络视线从他俩身上扫过,“我去府外迎客。”
“好啊,”李缄应声,“求之不得。”
萧络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收回视线,带着些许歉意朝云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萧络已经走远,余下两个人依旧隔着雨帘相顾无言,直到雨水被风吹进檐下,落到李缄脸上,他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看着石阶下的人,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尖:“伤好了?”
“好了,顺带休养了一阵。”
云稚笑着看向对面的人,依旧清瘦,但是面色明显好了不少,眼底洋溢着先前没有的神采。
算起来这人到都城也不过两三个月,却已然如鱼得水一般。
“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也不错。”云稚向前走了几步,在石阶前停下脚步。
“还凑合,跟以前比肯定是要更好点,”李缄看了眼仍未止歇的雨,“开宴还早,去喝杯茶?”
“不急,”云稚歪了歪头,指了指李缄身后,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面的叫骂声也没止歇,“你先忙,别耽误正事。”
李缄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有刹那的迟疑,随即露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笑:“这算什么正事儿……”
“既然这样……”云稚收回视线,转了转手里的伞,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滑落到地上,和青石砖上的积水融在一起,“那走吧。”
连句多余的客套也没有。
李缄看着那张脸上的理所当然有一瞬的沉默,跟着笑了一声,几步下了石阶径直钻进云稚伞底:“正厅人多,我带你去个清静的地方。”
油纸伞不算太大,堪堪遮住两个少年。
云稚往旁边稍稍倾斜了伞面,意外发现身边这个年岁更小看起来也更清瘦的人实际要更高一点,需要稍稍低头才能正好被罩在伞下。
“我来吧。”
李缄朝云稚伸出手,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的指尖,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黏糊糊的触感。
几乎是同时,一方锦帕落到他掌心。
“刚才就想给你了,”云稚看着他,“好歹这次没溅脸上。”
“你……”
李缄想说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毛病多,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