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锦帕,沾着雨水细细地擦干净手指,而后直接从云稚手里接了伞:“这边。”
荷花池前有一个凉亭,地势颇高,正好能将整个花园的景致收入眼底。
雨势逐渐转小,淅淅沥沥地落在荷花池里,碧绿的荷叶被雨水冲洗一新,散发着勃勃生机。
云稚随手往池里扔了块小石子,看着涟漪慢慢散去,回过头看向端坐在石桌前冲洗茶具的李缄:“其实不用这么费工夫,我不懂茶,随便喝喝就行。”
“我也不懂,随便煮煮,”李缄说着话,端起泥炉上的茶壶,倒了一盏,“好了。”
云稚笑了起来,回到石桌前坐下,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喝了一小口。
他确实不太懂茶,却也能喝出这是上好的雨前茶。
和眼前的雨景意外的相称。
李缄也给自己倒了盏茶,浅浅地喝了一口,视线在低垂眼帘喝茶的云稚脸上短暂停留,最后转向亭外的雨帘。
这种情景让他莫名想起了除夕那夜,两个人也是这么相对而坐,守着个泥炉对饮——他也和那晚一样不知要说点什么。
他和这位云小公子说有缘也算有缘,说熟悉,又不够熟悉。
他们知道彼此的身份,也在不同的场合见过对方不同的面目,也曾对坐共饮,共度过一个特殊的除夕夜。
在这陌生的都城里算得上互相了解,却也还没到成为挚友卸下心防袒露心事的关系。
云稚察觉到李缄的沉默,轻轻抬眼。
“刚听萧管事叫你‘宣之’,”他放下喝了大半的茶盏,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新取的字?”
李缄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回道:“是。”
“名‘缄’却偏偏要字‘宣之’,”云稚笑了一声,又喝了口茶,“淮安王还真是和传言一样不拘一格。”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字确实是萧铎取的,寓意也确实如他所说——李徊要他“缄口”,萧铎却偏要“宣之”。
李缄笑了笑,端起茶壶替云稚添满茶盏:“我以为你会问点别的。”
“刚萧管事说你现在是淮安王府的典簿,我确实有点意外,仔细想想却又在意料之中,你主动回李府替李绍来都城,自然不会就为了衣食无忧、苟且偷生,”云稚接了茶,“幽州虽远,也有不少都城的传闻,来之前有人告诫过我,淮安王府的事儿,不要轻易打听。”
“云家到底不一样,我来都城前……算了,”李缄笑了笑,抬眼看着云稚,“那你呢,千里迢迢到都城来,只是为了当个人质?”
云稚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觉得呢?”
“我觉得……”
“府里忙得焦头烂额,你跑这儿来躲清闲。”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李缄的回答,明显吓了他一跳。
他回过头顺着声音瞧过去,看见人后反倒放松下来,甚至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管事让我帮忙招待云小公子,王爷不信可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