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尽岁除,又逢除夕。
不知是不是这年不太平的缘故,连老天爷都来凑热闹,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偏偏下起了大雪,鹅毛一般漫天飞舞,不多时就将整个营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陈禁在营地门口下了马,揉了揉一路过来被风吹得发僵的脸颊,快步往主帐走去。
雪下得正大,除了需要值守的将士,其他人都回了营帐,偶有巡营的走过,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大雪所掩盖,再看不见丁点的痕迹。
陈禁走了一会,回过头看了看被遮盖的来路,挑了挑眉,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他这一日趟风冒雪实在是在外面待了太久,铁打的身子也有点扛不住,只想进到暖烘烘的帐内再喝一盏热茶好好的暖暖身子,却没想到掀开帐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别说热茶了,帐内连个炭盆都没有,和冰窖也没什么分别。
陈禁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人送炭盆进来,自己拎着水壶又钻进了风雪里。
等他提了一整壶热水回来的时候,帐中终于有了人气儿,云稚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正蹲在炭盆前烤手,连裘衣都没来得及脱,束起的长发上还挂着雪花。
陈禁放下水壶,将云稚从炭盆前拎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把他那双冻得发红的手浸到装着冷水的水盆里:“好歹也是自小在辽北长大的,就这么直接烤火,也不怕得冻疮?”
“这不是手冻僵了想快点缓过来嘛……”在室外待了太久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在冷水里逐渐感到了暖意,还有轻微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云稚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开了口,“不是说让你在府里过了除夕再回来嘛,风雪这么大,干嘛还折腾?”
“我在府里吃香喝辣,留你自己在营里吃苦受冻?”陈禁泡完冷水随便擦了擦手,回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说我,这么大雪你干嘛去了?”
“惯例巡营……”云稚甩了甩手上的水,脱掉狐裘又凑到炭盆前烤起火来,“咱们要过除夕敌人可不用,阖家团圆的时候最容易懈怠,又有这么大的风雪,天时地利,要是我就不会放过这次突袭的机会。”
“这风雪确实是很好的掩盖,一路悄悄摸过去,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陈禁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管向下蔓延到全身,连精神都恢复了一点,“戒备是应该的,但我觉得他们没那个胆子。弥卢被侯爷打散了,安兰可汗的头被你砍了挂在大营外,剩下那些眼下不知在草原里哪个地方躲着,只求着咱们下个目标不是他们,哪还有胆子再来找咱们麻烦。”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我巴不得早点打完……”云稚搓了搓手,“天寒地冻的,将士们都辛苦得很,今日除夕,让伙房多做些吃的改善一下,酒就算了,等战事结束的时候让他们喝个够。”
“放心吧,早就安排妥当了。少夫人昨日前脚进了府门,后脚就安排人送了批羊过来,说是让伙房收拾一下,今天喝羊肉汤。”
“大嫂素来比我细心,我还是到了现在才想起来……”云稚轻轻笑了一声,回身在书案前坐下,顺手接过陈禁递过来的水盏,“本来是想让她歇口气,也养养手上的冻疮,结果人都到了家里,却还是惦记着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