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容缓缓俯首贴近她耳廓:“天授长生。”
语气寒如不化的坚冰。
谢青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自古多少王侯将相立不世威名,成千秋不败之功业,册载青史,亘古传芳,晚年却难逃“长生”的诱惑。
她心惊道:“昭帝,纳用了?”
顾宴容安抚似的轻按她的肩背,冷淡又平常地嗯了声:“天启十三年,昭帝大病,生死垂危,巫医快马加鞭回苗疆求药。”
谢青绾虽不晓得当年内情,却也知道结局。
她揪着顾宴容沉奢的衣襟,仰头望着他:“天启有二十五年。”
顾宴容颔首:“巫医为他续命三月,三月一过,便是无上密宝也回天乏术。”
这位被百姓称道为“百代才出的英主”要再重病昏沉中、在这短短三月之期内作出决断。
长生二字有如魔咒一般,万古多少帝王垂垂暮年时都难以相抗。
多少震烁古今的千古帝王自毁基业也遍寻不得的东西,似乎摆在了昭帝触手可及的距离里。
他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一样,攥紧了命运抛下的最后一棵稻草。
谢青绾久久未能回神,喃喃问道:“殿下,这天授长生,究竟是甚么?”
顾宴容垂眸凝视她,像是予她温定庇护:“蛊。”
谢青绾近乎是在捕捉到这个音节的同一瞬,骤然想起那日使臣宴上,从阿思弋背部绽开的血肉里密密麻麻爬出的红色长足蛊虫。
那近乎是她唯一一次,看到顾宴容身上浓重的、不可压抑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