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了。”太妃眉眼弯弯如月牙状的清潭,日光洒落在潭中布下粼粼波光。“岱钦这孩子平常话少,嘴巴笨,但就像我说的,他心是善的。”
太妃娘娘挽着喀其的手,迈着迤迤步伐走远,待到身边再无聚集人群,她才想起些什么,俯下身子问儿子:“刚才你怎么只求哥哥赏苏木尔一百鞋袜?”
喀其拽着母亲的手,真切地回答:“苏木尔的鞋袜总是不够,要是让哥哥一次赏他一百双,母亲就不用总在夜灯下织袜了。”
太妃脸上微红,垂了眼眸,长而弯的睫毛覆住眼下的一片粉晕。忽然,她再次抬起眼睛,脸上的晕红褪去只留下敛容正色。
“以后这种话,不许在外面乱说,你母亲是先汗王的妃,这些话必会招人猜疑。”
童言无忌,喀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说这些。他作为老汗王的遗腹子自出生起便没见过父亲的面,跟着母亲生活十载,接触最多的成年男性除了兄长岱钦,就只有苏木尔这个家奴了。母亲倾心于苏木尔,那在他眼里,苏木尔就是他的父亲。
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母亲只能忠诚于已逝的先汗王,即使要嫁,也只能再嫁先汗王的同辈手足。
漠北草原上女人是资源,但只在宗族内部流通利用时才发挥价值。王的女人若要改嫁平民乃至奴隶,无异于背主。
若有背叛,千刀万剐也不够。
凭什么呢?苏木尔与母亲明明相互爱慕,为何就因为一个已经死去十年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何就要因为这毫无意义的忠贞要求,要让母亲承担万劫不复的后果?
喀其默默收紧拳头。他不过十岁,但此刻心中的恼怒尽数化为鼻腔里喷出的沉重气息,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野牛,显露大男子汉般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