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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裤似乎有点湿,把手伸下去一摸,清水一般淡淡的红。怕是真的要生了。秀荷点燃蜡烛,又没骨气地提起笔来给庚武写信。

心里一堆话儿想说,怎么那宣纸换来换去,怎样都觉得字迹太挫。最后就剩下两句话,天一亮寄出去,使性子了,要挟他必须即刻赶回来。

……

“哇~~~呜哇~~”后院光线昏蒙,才走进去便闻女人一声声痛苦叫唤,婆子们进进出出忙碌,有血水接连端出来。是要生了。听见婴儿啼哭,哭得好生响亮。

“秀荷——”庚武只觉得心弦一激,连忙上前推开门。长臂在枕边一搭,却扑了个空,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算一算日程,从出发到现在已然十天,离分娩只剩一半的时日,那陆公公的确切身份却依旧茫然。心中焦虑,再睡不着,不由借着蒙蒙天光把信笺拿在手中看。

信纸灰黄,除却一行暗语“日闭月沉,海枯石竭;日升月恒,江河不息”,其余就只剩下名字……日月是甚么?那是杀头的帮会,倘若送错了归处,后果便不堪设想。但当日既欠下人情,却不得不还——

那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中总多奇树异草,也不晓得到底碰了甚么毒,忽然便热胀得不能自已。后来渐渐晓得是触染了树杆淫汁,然而大营中除却男人还是男人,他又不好那歪门邪道之风,到底怎么才能把热毒耗去?

和小个子两人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身下厚重的冰雪也难以消化那嗜血灼骨之热,嘴角都烧得皲裂了,再耗下去只怕就把人命要去。并不昧心承认,几年边缘生死挣扎的历练,已经让他不再是昔日清傲的少爷,彼时的他乃是一匹困兽之狼,心中想要撕扯的只剩下女人。

小个子咬着嘴唇,狗皮毡帽下双眸亮晶晶的,脸颊上都是红晕,她叫他把腰带解开,她要帮他弄。他可不知她是个女儿身,平日里就厌恶她娘娘腔,奈何甩她不开;此刻心里更不晓得多少厌恶,强忍着把她踢开,嘶吼着叫她滚。她却不管不依,一定把他环住。明明恼她,明明知道自己对这小男人反感,怎生后来身却不听由心的使唤……

若非那因逃狱而中箭的日月会大汉恰有解药,只怕后来与今日……庚武想起远在家中的秀荷,那个娇羞别扭的小女人,犟起来的时候真是要人命,自嫁给他后却日复一日地黏缠起来,她快要生了,庚武蓦地打断了思绪。

但什么都未曾来得及发生,旧事既已在时光中淡去,待把那大汉的心愿了结,今后都不要再思及这些。

“大哥,那胡同里的豆汁儿实在难喝,又酸又馊!门口老头儿喝得恁香,诳我上了他的当,一连气要了两碗,全倒了!”大张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皱眉咋舌。抬头看见庚武若有所思,又笑嘻嘻岔过话题:“大哥昨晚上抱着枕头喊嫂子,吵得人一夜没睡好,看把我熬得今天两个黑眼窝子。”

庚武蓦地敛回心神,清隽面庞上些许不好意思。因想起那梦中婴儿脆亮啼哭,只觉得梦牵梦绕,便又噙着精致薄唇宠溺一笑:“胡说些甚么,我梦见你嫂子生了。那女人自幼胆小怕血,必是夜里一个人惶怕,催我早点赶回去陪她罢。寻铺子的事儿这次暂时搁置,天亮后你随我去趟内务府衙门,看今日轮不轮得到我们庚家贡酒。”

第085章 宫中素玥

眼看就是端午,各个宫中过节的供给都要提前派发下去,红墙琉璃瓦下穿葛布箭衣的太监们进来出去好不忙碌。大早上耗到晌午,进贡的一百缸酒才总算入了库。

“全靠阮大人照应。”庚武从袖中掏出一纸银票,不察痕迹地递至办差手中。

内务府就相当于皇帝的管家后院,从日膳、服饰、库贮,到工程、农庄、畜牧、贡品……哪一道的油水他都沾。你不给他沾,东西进了库就没声没响;你要送,还得从下往上送,“懂事”些,他给你在皇上跟前捧两句好听话,说不准皇上一高兴,赏你两块匾额拿回去,那匾额就是你家几代发财的根本。不怪老民谣说“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说的就是在内务府当差来钱最快,上任没几天就成暴发户。

那姓阮的不过是个小差官,被捧成“大人”不免有些飘飘然:“好说,明儿个下午过来把赏赐领回去,你这趟差事就算是全了。”四十多岁年纪,打一口京腔,腰板儿挺得溜直。话还没说完,见那边厢浩荡过来几人,又连忙哈腰打了一拱——

“哟~!陆总管,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快请里边歇口茶。”

“无须麻烦,咱家过来取点儿东西就走。”回答他的是一声浑沉的嗓音,听上去丹田气十足。

底裤似乎有点湿,把手伸下去一摸,清水一般淡淡的红。怕是真的要生了。秀荷点燃蜡烛,又没骨气地提起笔来给庚武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