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甚至还没通过临床测试!”胡刚安努力试图解释,“所以我们还不能对外销售,要是卖了出去,罚得很重的。”
那个亲戚的亲戚是个七旬老人,满头白发,一脸皱纹,手都是颤抖的,却还努力对这个年轻人露出卑微的笑:“我明白我明白,这个药是不好弄,要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求到你这里,可是参与临场试验的资格实在是太难了,我孙子才二十岁呢,刚上大学,就等着这个药救命了。”
胡刚安还是摇头:“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私自流出没有通过审批的药品,这责任我真是担不起,再说了,这个药也不一定管用啊,毕竟是新药,实验都没做完……”
“你这年轻人睁眼说瞎话呢!”被拒绝还没说什么,可要说这药不管用,老大爷就直接急眼了,“这药可是救命的神药!京城里早就传疯了,那些进了临床试验的病人,可是真真切切都好转了的!”
然后,胡刚安就被科普了一大堆关于这种新药的传说——什么让一个晚期患者转危为安啦,什么救了一个三岁孩子的性命,总而言之,怎么玄乎怎么来,他听着感觉更像是听神话,而不像是自己厂里能生产出来的新药。
“我帮你问问老板,看什么时候再开放实验名额。”胡刚安也只能这么说。
“正好原料的生产问题解决,第三期临床也准备上了,”慕清倒是答得很干脆,“药管局那边都催了好多次了,再催我也顶不住了。”
然后,胡刚安就亲眼看到了无数人对这种新药的热情。
从放出准备开始第三期实验的风开始,他们厂的大门,简直就要被从各个地方来的人堵的水泄不通,还是东湖公安局特地在他们药厂边上直接新设了一个派出所,慕清也专门聘请了一批退役士兵当保安,才算是勉强维持住了厂里的次序。
即便如此,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间主任,胡刚安家的门槛也快被接踵而至的拜访者给踩平了。
无数人试图和他拉关系,打听情况,全都是为了那个,甚至还不能正式上市的新药。
胡刚安忽然就想起,当初那个老领导对他说的话:“这个药厂,以后很有可能成为世界级的大厂的。”
当时他觉得那个老领导就是忽悠自己,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老领导的话,还真的很有可能发生。
一种对晚期癌症有明显疗效的抗肿瘤药究竟意味着什么,对哪个药厂人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现在或许,正在创造历史。
且不论胡刚安心中澎湃而起的振奋心情,远在京城的李杏芳一家,却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
王医生推荐的新药,不但不收钱还倒给钱就算了,而且真的有用!
自从生病开始,李杏芳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呼吸这么轻盈,行动这么利索过。
她的脑子原本沉倦倦的,精神也是,但是自从试用新药开始,那些原本压在她身体和灵魂上的病痛,忽然就开始减轻了。
其实最开始她觉得有效,是感觉化疗对身体的负担,忽然就减弱了很多。
李杏芳是敏感体质,对化疗放疗的反应都很大,做一次类似的治疗,几乎半条命就去了。
但是自从服用新药开始,之前治疗留下的沉疴,忽然就淡了。
她的胃口慢慢恢复,长期的失眠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就连头发,都慢慢长了出来。
她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
然后就是更多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过来。
她肝脏部位的转移病灶渐渐消失,颈部淋巴结的也是。
肺部的状态也在慢慢好转,渐渐的,她不再觉得呼吸困难,胸口的刺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再然后,也就是刚才,王医生很高兴的通知她,她的情况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下个月就能出院了。
出院!李杏芳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被人抬着,才能离开医院,哪里想到,她竟然也有从医院大门,高高兴兴走出去的一天。
就连她男人,也觉得这个好消息跟做梦一样。
他们收拾好了行李,跟医生约好了定时复查,然后,就真的出院了,坐上了回家乡的绿皮火车,重新看见了那一片飞着黄沙石砾的高原。
然后,李杏芳家住的村子也炸锅了,人人都在传,那个倾家荡产去京城治病的李杏芳,回来了!而且,病还治好了!
那个怕死人的癌,竟然真的被治好了!
像李杏芳这样的病人,当然不止这一家。
然后,关于新药的传说,就以更快的速度,在大江南北流传起来。
甚至还传到了国外。
“一种东方神药?你觉得这靠谱吗?”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嘲讽的看了一眼下属传过来的消息,“那好像还是一个只会用草药煎汤的国家吧?说起来,他们那里有医院吗?”
“谁知道呢,不过医院总是应该有的吧,要不然我们的员工去干什么,”另一个人也笑,“只可惜,那个被流放到远东的家伙,我怀疑他是被草药熏坏了脑子,要不然怎么会传回如此无理取闹的消息。”
东方人发明了一种对癌症,尤其是晚期癌症见效显著的药物?这种谎言,就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两人摇摇头,随手就把这则情报归为了毫无价值的呓语,扔进了专门存放废弃文件的纸箱,等着后勤来统一处理。
与此同时,京城几所医院的医生,忽然很有默契的向几家顶级期刊,投了关于一种抗癌新药的论文。
“这些数据看起来也太假了,”新英格兰医学期刊的编辑好笑的摇摇头,“那些东方人都没有一点基本的常识吗?看看这些数据,写这篇论文的家伙确定没有喝醉酒?”
“或者在编一个神话,”另一个编辑俏皮的说,“我儿子很喜欢东方神话,总觉得那些飞来飞去的故事非常有趣。”
至于可信度——这种夸张的数据摆出来,还能有什么可信度。
“听说这些家伙还投了好几篇类似的论文,《柳叶刀》还有美国那边都收到了,”另一个编辑摇摇头,放下电话,“真不知道这家药厂给了他们多少钱,让他们敢这么疯——他们就不怕被所有大期刊集体拉黑?”
“也许没有这么简单,”只有一个华裔编辑,刚和国内的朋友通过电话以后,脸色凝重的说,“这种新药确实成了华国医药界的明星,所有人都在问要怎么样才能得到这种药。”
“就是一场夸张的营销事件,”总编最后下了定论,“你那些同胞们,肯定全都上当了。”
一种甚至能骗过一整个国家的药物?总编觉得,以此来写一篇关于群体心理的论文,或许比这些神话故事一样的医学论文,价值都要高得多。
于是,一篇篇论文就这么被打了退稿戳,有些退了回去,有些直接进了垃圾箱。
但愿看到这些退稿信以后,华国那些同行能稍微冷静一点,不要再因为资本的威力乱发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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