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荡魔志 柳残阳 5295 字 2个月前

这不速之客,有着一张黄焦焦的面孔,只是如今却已变成煞白,他细眼薄眉,鹰鼻削唇,形色冷厉而倔悍,不过,这股子冷厉倔悍之气,却似在甫一进来之后便消敛一空了!细细朝来人一瞧,朋三省顿时认出了他是何人,大吼一声,朋三省怒叫道:“好啊,老子还以为是谁摆下这付连环套来算计我们,原来竟是你!久违了,大名鼎鼎的“奈何判”臣坚!”

是的,这人,正是昔日栽在龙尊吾手里的“金衫双判”老二“奈何判”臣坚!

后面,扶着龙尊吾的梁采也阴沉沉的盯着臣坚,他的左手早已暗里蓄足功力以惫突然发难………臣坚目光悲凉而震骇的往地下缓缓巡视着,未了,停在朋三省身上:“他们四位,全死了么?”

重重一哼,朋三省独目中喷射着火焰道:“你看看他们还像是活的么?臣坚,没有关系,老子会陪着你耍耍!”

绝望的呻吟了一声,臣坚又瞧向混身血迹的龙尊吾,他沉重的道:“龙尊吾,地下的人,全是你一个人杀的?”

龙尊吾也正虚脱的看着他,闲言之下,龙尊吾强提一口气,虚弱的道:“不错。”

石像般呆呆的站着,良久,臣坚的双目中竟涌出了两颗清泪,他面上的肌肉抽搐着,转过身,“扑通”朝地下的四具体跪倒,哀沧而痛苦的祈道:“石帮主,夏堂主,古堂主,席世兄,我对不起你们,与龙尊吾的血仇,今生只怕是报不成了。他太强,太狠,我们赔了命怕难扳倒他………席世兄,你历尽霜雪的找到了我,我知道你怀着多大希望,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我们更有深厚的交情,我原打算在会齐铁矛帮的高手后能于同心合力之下吐一口气,但我们却错了,输了………我们打了多少心血,派人跟踪,沿途监视,布好陷阱,但这一切全白废了,甚至连中条山里罕异剧毒的“血蜂子”也未能伤他分毫……石帮主,我们办不到,我们以众相凌,以毒相伏皆办不到。龙尊吾有好运道,昔日,你曾亲自以生肉引狼群围噬他,不是也失败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明白不可继续的但我们却做了,好惨啊,这下抄…。”

朋三省朝后一斜眼,老天,那全身插满铁蒺藜的体,不是“九如派”的“血笔点命”席若玉是谁?他好大神通,竟然追摄到了这里,又能找上“奈何判”臣坚,联合铁矛帮的势力来暗算自己等人,但是,却也正如臣坚的祈白,这费尽心机的结果,真是好惨碍…抱扶着徐美媚的唐洁,目光也投注在那名四肢伸开,仰躺着的体上,这具双目突凸出眼眶,隐浮着碧绿的,死鱼般光芒的体,竟然正是它的杀父灭亲的大仇人铁矛帮浩江堂堂主“碧眸”古颜!在古颜毛茸茸的只肩正中,还深深嵌着一枚透人脑际的菱形血红指环龙尊吾的“普渡”!

于是,唐洁的泪水又滔滔顺颊而下,泪中,却含蕴着奇异的感受:悲痛与欢欣,凄凉和慰足,是的,仇已报了,此生无挂,只是那为自己报了仇的冤家,却怎生伤得这般沉重碍……在一片愁云惨雾里,窗外,又是两声轻响,“玄鹤”牟迟德斜穿而进,他人在半空条然翻转,“噫”了一声,捷如飞乌般“呼”的落在朋三省身侧。紧跟着,满头大汗的醉壶公易欣跃窗射入,两个人的目光才一接触室中景像,已全然傻了一样呆在当地!用力摇摇头,易欣呐呐的道:“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追的人反逃进屋里,屋里却又怎的弄成了这般光景?”

此刻,“奈何判”臣坚艰辛而徐缓的站立起来,他转过身,脱下了外罩的黑色长袍,里面,赫然是一袭闪耀夺目的金衫,他目光定定的看着龙尊吾,木然而沉痛的道:“今生我难雪此恨,龙尊吾,来世我也哲必复仇!”

睁着一双血蒙蒙的眸子,龙尊吾沙哑的道:“我会记着,臣坚,我会的………”朋三省突地怪叫道:“姓臣的,不用等来世了,现在我们就开始!”

头也不回,臣坚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窗口行去,朋三省的五节九菱鞭与宽刃弯刀“当”声交击,醉壶公易欣的纯钢四棒子也立即斜举,同一时间,牟迟德亦闪电般拦到窗前!

臣坚微微一窒,正有些进退维谷,后面,龙尊吾已沉沉的道:“放他去………”朋三省呆了一呆,忙叫道:“可是,老弟这”他的话未讲完,龙尊吾已沙哑却坚决的道:“我说,放他去!”

于是,朋三盛牟迟德、易欣等三个人只好让到一边,臣坚垂下头,连一个字也不吭的越窗而出,顿失所在!

唐洁怀中的徐美媚,这时已悠悠苏醒,她一双美眸方才睁开,连口气尚未吐出,已痛哭失声的惨呼:“尊吾碍……”急忙轻拍着她,唐洁呵慰的低语:“别哭,妹妹,好妹妹,别哭。尊吾没事,只受了点伤,他会好的,他会好的,你知道,他是铁打的身子,这点伤拖不倒他……”流着泪,徐美媚吃力的站好,她一下子扑在龙尊吾脚下,仰起一张梨花带雨般的美丽面庞,期盼而伤心的泣问着:“真的?尊吾?你没有什么?这点伤拖不倒你?”

提着一口气,龙尊吾努力在血迹斑斑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他低哑的道:“真的………我死不了………况且,我怀中,还有一些返魂……续命的奇药……”醉壶公易欣急急走了上去,他放下手中的四棒子,小心翼翼的为龙尊吾验查伤势,一边看,他一面连串的道:“牟老弟,烦你叫那吓瘫了的店家快到灶房去烧水,唐妮子,马上把床铺好。徐丫头,抉找几卷净布,还有四爷,将这房子收拾一下………快,大家全快一点。

老梁,对了,你扶正一点………”

室中的各人立刻匆匆展开行动,朋三省朝着走到门口的牟迟德一笑道:“店主与他女儿已被我们解了缚,不过只怕还虚弱得紧。先前那一声救命,就是古颜硬逼着店主女儿叫的,他们早设好了陷阱,专等着龙老弟及我们来跳了,这一对父女在对面房中,你去时可别吓着他们!”

点点头,牟迟德快步走了,朋三省转过头来,他先自古颜的体上钳出了龙尊吾的普渡指环,又拖过了席若玉的遗骸,他朝席若玉的脸孔上一看,不由伸手也拔出了另一枚普渡指环,一边自言自语道:“乖乖,一枚戒指一条人命,却又俱是那么准,全射进了眉心正中………乖乖…………”在堆跌的木箱后面,朋三省一把提起了那具紫袍首,目光一瞟之下,不由吹了一声口哨,伸伸舌头道:“天爷,这是“九鸿一尊”夏忌生嘛,这老小子横行一时,人也够稳重,今宵想不到也落得这么凄惨法………看情形,龙老弟只怕还中了他的“断脉金钢”呢………。”

拖过了夏忌生之后,他再去搬动靠在床沿边的那具体,这是个老人,头发花白,蓄着的短胡却是漆黑,不过,头发和龙挠上都已染汉了血,以至那张脸孔也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拍拍他的肩头,朋三省磁着牙道:“老小子,昔日在紫芦山区,本来我们不会和那群饿狼打交道的,都是你使的花招,现在,成了,铁矛帮的大帮主石清,你再也犯不着这样操心啦,我他奶奶的………”他一边说着话,一面在搬运整理物件,末了,又找到一只大扫把,小心谨慎的打扫起地下的那些铁蒺藜来………扶龙尊吾躺在床上,醉重公易欣卷起袖子,轻徐的为他将衣衫褪除,又仔细查看龙尊吾在一只小巧锦囊里所带着的那些珍奇药材。低哑的,龙尊吾也一一告诉他某药材的某用途。

于是,牟迟德端着一盆滚烫的开水进来了,唐洁亦蹲到榻边用一方粉红小丝绢为他拭抹着血汗,徐美媚也从门外急急碎步赶到,她手中捧着一大卷白绸,嗯,难怪她还特地跑到外面去,原来,这一大捧细致的白绸竟是撕裂了她一袭中衣得到的,恐怕上面尚沾有她肌肤上的香泽呢……雪停了,大地是一片银玉琢,琉璃世界。这条路;往南边蜿蜒而去,路上的积雪合着湿泥,在一辆乌篷车的夹铁车轮压过去的时候,便响起一连串低沉却柔和的“咯吱咯吱”重音………篷车轻微的摇幌着,帘已经半挽起来,车里,龙尊吾混身缠满了白绸,气色虽然有些苍憔,精神却十分愉快爽朗。是的,他为何不愉快爽朗呢?仇了怨尽,一心坦荡,那些萦迥在睡梦中,心田里的魅影阴云全清除了,剩下的,是无限光明的前程,以及,温馨而甜蜜的未来……唐和徐美媚就像两只依人的小鸟一样分坐在龙尊吾的两侧,她们在悄声低语着,吱吱吱吱真似一对儿小巧精灵的画眉,四只水汪汪,柔脉脉的眼睛,不时向龙尊吾投去深情的一瞥,在每一次瞥视里,都有掩隐不住的喜悦和振奋,为什么不好?自今以后她们用不着再忧虑,再愁闷了,三心早连,而三个身,也将合成一了埃朋三省仍充任车夫,醉壶公易欣与牟迟德并驾在前,两个人不知在谈些什么,时而扬起一阵豪放的大笑,笑声,引起跟在车后的梁采也忍不住时时探首莞尔了。时至严冬,但今天的天气却是出奇的清朗,并不太冷,阳光正温和的普照大地,宛如一只轻柔的手在抚摸着世间万物,连人们的混身筋骨都觉得舒泰透了……跋车的朋三省回过头来,这位独目独耳,却豪迈磊落的大伏堡四爷,笑吟吟的道:“龙老弟,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到了蜀山湖九成官拜谒过你那两位恩师后,两位老人家一定会以你满身的疤痕为傲呢,呵呵,也只有“金罗汉”冷卧云与“大神叟”屠百色二位前辈才能调教出你这等狠打不死的倔强货色!”

这不速之客,有着一张黄焦焦的面孔,只是如今却已变成煞白,他细眼薄眉,鹰鼻削唇,形色冷厉而倔悍,不过,这股子冷厉倔悍之气,却似在甫一进来之后便消敛一空了!细细朝来人一瞧,朋三省顿时认出了他是何人,大吼一声,朋三省怒叫道:“好啊,老子还以为是谁摆下这付连环套来算计我们,原来竟是你!久违了,大名鼎鼎的“奈何判”臣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