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道:“此话怎讲?”
姜宜愁眉苦脸的道:“大当家,其一,我的头顶上官知府老爷追逼太急,限令限期
结案,其二,朱世雄行劫顾齐三为数钜万,事情闹得太大,若无交待便难卸责,其三,
姓朱的劫财不说,又曾伤人,伤者亦皆江湖同源,不得元凶,他们亦势不罢休。”
燕铁衣忽然冷冷笑了,极为不悦的道:“姜头儿,我把你当自己人看,说的全是直
话,你真的却抬出官家那套浮理虚词来搪塞我?这样未免不大够情吧?”
姜宜急道:“大当家这是说到那里去啦?凭大当家与我的关系,我又怎敢稍有搪塞
推诿之处?对任何人我都难保不别具用心,但对大当家却是一意输诚!”
燕铁衣缓缓的道:“姜头儿,你确是‘一意输诚’?”
姜宜凛然道:“皇天后土,鉴可此心!”
燕铁衣正色道:“很好,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来直去,不必绕着弯儿较量
心思。”
姜宜忙道:“全听大当家教示。”
燕铁衣道:“姜头儿,容我不客气的说,你方才所举例的各项理由,只是表面上的
公事词儿,也就是一般官家惯常所用的论调,其中毫无人情道义之存在,所之我极难苟
同!”
咽了口唾液,姜宜申辩着道:“但大当家,我的立场所在,职责攸关了。”
燕铁衣面无表情的道:“这一点我能谅解,可是,你能不能在我的谅解之后,也还
覆我一份于人之情?让我们在‘法’之外再多少加上点‘情理’?”
额头上又冒汗了,姜宜忙道:“当然,大当家,当然,吃公门这碗饭,我从不敢忘
记各行各道的朋友们予我的包涵与支持,更不敢稍忘故人相待相期的情义。”
燕铁衣神色稍见缓和,他道:“姜头儿,你仍能心存故旧,重视江湖情义,不由令
我胸怀温暖,是而我便不惴冒昧,尽所欲言了。”
姜宜低声道:“我在静聆训诲,大当家!”
燕铁衣拉着姜宜往一边走了几步,估量着交谈的声音不会落入人耳了,他方才形色
凝重的道:“姜头儿,你个人的身分乃是皖境六府十三县的总捕头,在公门中的地位业
已相当崇高,再加上你在外间的名望与人面,就更为巩固了你的权威,‘金坛府’的知
府在体制上说对你有督察之责,却无绝对的豁遣之实,你虽在地方上吃公粮,骨子里乃
直接听令于刑部,别说‘金坛府’,六府中任是那一位知府,也都得尊重你的职权,不
便,亦不愿过于对你的行事法则有所干扰——我说得可是?”
姜宜尴尬的笑道:“大当家对我的底蕴知之甚详,那会错得了?不过,在体制上言,
六府的知府皆为我的上官,他们但有令,我仍得遵办!”
笑笑,燕铁衣道:“可是你要怎么办?想怎么办,其中的弹性就大了,表面上的公
事是一码子事,私底下的斟酌又是一码子事,超生与否,姜头儿,便全在你的仰俯起承
之间了。”
姜宜苦笑道:“是大当家把我高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