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转醒时候看见军医正拿把白森森的匕首要挖去胸前腐肉,任臻两眼一翻,准备再晕一次充作麻药,一直侯着的那名年轻将军忙拿手去抠他人中,生生将人痛醒,任臻欲晕不能,欲疼不愿,悲愤道:“这到底什么鬼地方,什么鬼朝代啊!!!!!”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军医先是吓地手一抖,丢了匕首,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那将军沉默了一会儿,先是喝止了军医,到旁嘀嘀咕咕了片刻,便屏退众人,在任臻榻前单膝点地,仰望着他:“皇上……您真不记得了吗?月前先建熙皇帝在长安城被苻坚老贼……杀了,遗诏命您于阿房即皇帝位,您已经不是中山王了,陛下!”
任臻听地晕头转向,茫然中只听见“苻坚”2字,觉得颇为耳熟,但以他的半吊子历史知道才有鬼了,于是打断道:“那你是谁?我,又……是谁?”那将军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瞬息数变,半晌才道:“末将……慕容永,皇上乃大燕一国之君,讳冲。”
任臻张大了嘴,忽然福至心灵,狠狠一拍大腿——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大腿:“慕容冲?!”吗啊,那个杀人如麻的变态小白脸儿?!
慕容永喜道:“您记起来了?苻坚老贼想行刺您必是——皇上?”任臻已经不顾伤口,爬起来找衣服要穿,嚷嚷着要走:谁像他这样的倒霉催的,别人穿回去都是恰缝盛世,随便叼个糖葫芦就能勾的那些据说想夺嫡谋位的NO1-NO14阿哥们不死不活半死半活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他是怎么回事,魂穿到一个心理变态身上,还特短命的那种。
“皇上冷静!”慕容永也不知怎的战场上负伤回来的慕容冲就似变了一个人,会怕会怒会尖叫,“您可是要点齐兵马再战!您放心罢,今日冲锋乃是苻秦最后一点有生力量,已拼到鱼死网破,苻坚老贼身边没人了,今日一击不中已是强弩之末,他现在手中只有一座孤城长安!”
任臻停了停动作,忽然想起甚么似的:“我胸前这一刀,是……内甚么苻坚刺的?”
慕容永只当他今日受袭落马,摔伤了脑子,因而迷糊,便苦笑道:“今日兵围长安,苻坚老贼登城问话。”
“问什么?”
“……家下之奴,何为送死……”
任臻呆呆地重复了一下:“家下之奴?”
慕容永头皮一麻,自年岁渐长,慕容冲的性子便越加阴郁,暴躁易怒,动辄杀人,十年前的那段秦宫生活可谓不堪回首,哪个敢提,于是赶紧飞快地转了一句:“皇上当着三军,斥道‘正因做久了奴才,更厌为奴之苦,今日才想与你一换!’苻坚大怒,派窦冲出战……”而后,慕容冲在乱战中伤重坠马,燕军与秦军在长安城南战作一团,直到,都战无一兵一卒。
任臻沉默了下来,看着慕容永,眸中沉光一闪,慕容越心下一凛复又一痛,亦是不明所以地共同缄默。而后,任臻望住了他:“……那话……啥意思?
“……”
任臻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语句的好奇是有时间限度的,不过一秒他就跳起来继续准备收拾行李,准备哪来回哪去——可咋回呢?他呆了一下,一下子又茫然无措了——总不能再扎自己一刀吧慕容冲早已作古,死便死了也不可惜,可他的魂儿要是回不去了那不是亏大发的赔本。正在迟疑,房门忽被推开,一道霞光飞扑过来,任臻被撞个满怀,压到了伤口龇牙咧嘴就要发火,不料那道霞光在他怀中一仰起脸,他便顿时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慕容冲。”那道霞光开口,声音湿漉漉的,带着点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