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404 字 9个月前

他这么一来,任臻也是深感意外,他一挑眉,弃了玉钩,缓缓地站直身子,展开双臂。

什翼珪连忙迅速地摊开一袭洁净衣袍自后拢住任臻裸露的肩膀,上上下将其裹了个包了个密不透风,用力之猛、之快,令任臻都有些吃痛。

打发走沮渠蒙逊之后,他才扯松险些勒死自己的衣带,一屁股坐上胡床,啧了一声道:“你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当我是那匈奴小猴子了?”

什翼珪默默地跪下身子,替任臻松衣,却是一语不发地不曾回答。任臻也没往心里去,一面任他伺候,一面慢悠悠地道:“今晚——宴无好宴哪。”

什翼珪闻言勉强回过神来,探寻地仰望向任臻,只听他道:“后凉国脱胎自前秦,苻坚是前秦旧主,别看那吕纂与沮渠男成执礼甚恭,入关后却只是让人客居驿站,方才那边派人来送冠冕,我看地真切,给苻坚的不过是普通公侯的进贤礼冠而非天子毓冕——我不信苻坚看不出来,倒要看看他如何处置此事。”

什翼珪默默听毕,忽然道:“可我们也急需与后凉缔结合约,以苻坚换其出兵才好前后夹击姚秦,若吕纂别有所图不欲合作,只怕——”

这一路虽都有专门信使将萧关战况报告任臻,但任臻知道什翼珪定然早他一步知晓萧关前线战况,便了然一笑道:“怎么?穆崇给你告急来着了?他如今从军久了也能学的凑出一篇字——倒是有当年‘吴下阿蒙’的样了。”什翼珪确实早几天便知北线军情告急,只是见任臻一直老神在在故而隐忍不说,如今见任臻还有心玩笑,便急道:“大燕为筹备这场战争,几乎倾国之力,筹备日久,势要一战定乾坤,可如今出师不利,皇上难道不急么?!”

任臻竖起一根指头,轻轻一摇:“‘皇上’可是在长安坐镇指挥呢,恩,他如今,是该着急~”

慕容永的确很着急。

就在苻坚与任臻一行人在陇山镇盘桓之时,前线战报已如雪片般送至长安。

慕容永盘腿坐在胡床之上,面前垒着两叠厚薄悬殊的战报,他面沉如水,若有所思。

厚的那叠来自萧关——他早已全城戒严,实行战时宵禁政策,各项物资军机皆许进不许出,唯留长安北门一道以便驿马将萧关前线的战报一日一递,送至中枢,可谓用心至极。

他无法不用心,想他练兵多日筹谋久时,才一点一点地将大燕兵权握进手中,如今不得不将大半的骁骑营精锐借派给慕容恒,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萧关是“悬崖峭壁,难以攀援”的;姚硕德是“诡计多端,武勇兼备”的,故而两者相加,便成了个只输不赢,绝难破关的局面——非不为也,实不能也。战报末了所言“屡败屡战,永不敢弃”,慕容永却知,慕容恒是怕拼光他的这份家底不能交差,是以将是战是和这一难以启齿的烫手山芋又丢回来让他处理。西燕立国之始的头场讨伐,气势如虹地开始,若是惨淡狼狈地撤退,也只能是他这最高长官的决断责任了。

薄的那叠则是来自潼关——杨定率威远营一路风卷残云肃清了关中平原残余的反抗势力之余,只在潼关外与后燕太子慕容宝打了个小小的遭遇战,后者便利利索索缩回了东边的函谷关内,再不敢西进一里妄动一步——诚然,这也因后燕国主慕容垂并未亲至——慕容垂年轻之时人称“鲜卑战神”,如今暮年称帝,却似乎还没能真地下定决心和慕容冲这个占据了“正朔名分”的侄儿明刀明枪见真章地兵戎相见,但两相一比较,还是足够慕容永勃然大怒了!

刁云坐在对案,也是看出绝境,一并地愁眉不展:兵,是决不可撤的,否则如此虎头蛇尾比成笑柄,关中不少正在观望雌伏的郡县只怕也会因此平而复反:如今西燕两线作战,京畿兵马所余不多,绝对经不起一点动乱。他试探地开口道:“慕容恒过于保守,慕容钟过于冒进,全不知兵,再无人主持大局,骁骑营只怕……溃败在即。上将军,您不如亲自——”

慕容永抬手,缓缓一摇:他何曾不想调回慕容恒自己亲往,可如今国都又无人坐镇,便是飞报知慕容冲,等他自陇西赶回长安,战机也已延误,乃是下下之策。他不言不语,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星罗棋布的沙盘,只见中枢长安如处蛛网正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向北向东分别伸出的两缕蛛丝,倒是彼此交错,相隔不远——他心底难道不知,论将才,杨定甩慕容恒父子十条街,但他又岂能当真阵前易帅——以骁骑营将士的血肉之躯成全杨定这外族人的不世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