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332 字 9个月前

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这些年慕容熙不仅没被他那太子哥哥弄死,反而能挤走慕容宝安插在他身边的老臣封懿,倒是比当年的轻狂要上道多了,这说明他这些年来在中山也应该培植起了自己的亲信势力,多半还是军中哪位实权人物。任臻定了定神,闭目一想,一个英武挺拔的身姿不期然跃入脑海——后燕中卫将军冯跋,据说后来官运亨通颇得慕容垂信赖重用,如今已被提拔进了他的嫡系之中…任臻霍然睁眼,当下抓过毛笔开始给姚嵩去信——慕容熙能指使得了人无非仰仗冯跋的影响,若能在中山整倒冯跋必能连累慕容熙失势。他三言两语地把这事吩咐了——姚嵩背地里玩这些手段可比他这外行纯熟的多。到最后他写道:完事即归,想了一想,又在署名处提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桃心,也不管人看懂看不懂,便小心翼翼地亲自封好了火漆,郑重其事地交给属下:“即刻乔装出城,按战报例驰送长安。”

任臻那边厢还在想法设法整垮慕容熙,这边厢东晋已正式发檄文讨伐“逆贼”谯纵,共发征西军三万,荆州水师一万,克日出兵。这是司马元显执政以来的头一场大战,于他而言,许胜不许败,粮草征集将帅人选皆要亲自把关掌控,一时之间建康城内车马如龙往来不绝一派备战繁忙的景象。

司马元显为了能尽快打下谯纵,自要拉拢屯兵阳平关的西燕,好让慕容永自汉中出兵,对成都方面来个两面夹击,因而格外看中任臻,不少军事议会都邀他参与,月前更以“保护外使”的名义撤换了后燕驿馆的守卫,许进不许出,盘查森严,那慕容熙等后燕官员形同软禁,以此来讨好西燕方面。

任臻岂不知司马元显种种作为皆因情势所迫有求于他——谯纵割据数年,倾国之力都在修缮当年刘备留在四川的军用工事,一条白帝城防线,精锐水军陈兵数万为防东晋西来;另一条则是剑阁雄关,阻隔的是北方的胡族铁骑。虽然西燕立国以来东征西讨,却从未对谯氏下过手,反而止兵阳平关,与谯纵的蜀国修和订约,这些年谯纵不惧东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西燕的暗中支持,所以剑阁一带并未设置多少兵马去防备西燕。但是群山峻岭间的剑阁险道,自古难于上青天,是个最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依照这天时地利若有人要从北往南进攻成都也实非易事。幸而慕容永也是个人精子,早打定了注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东晋不在两燕之间做个选择,没攻破谯纵的白帝城防线,他绝不与谯纵翻脸,出兵助晋。

所以任臻放心的很,他如今在司马元显等人眼中,只怕比那养在深宫的晋安帝还宝贝些。

今日司马元显复请任臻、兀烈出席议事,不料刚在王府门口下了车驾,迎面便闯出一个人来,险些撞了个正着。兀烈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人推了个趔趄,正要喝问任臻忙咳了一声——岂有一国正使跟个侍卫似的上蹿下跳,在外没得惹人疑窦。

那疾步莽撞的青年抬起头来,神色尤带怨愤,却连一句道歉都不曾说便匆匆离去——然则就那匆匆一眼,却教任臻整个人愣在原处。过了许久,他拍了拍额头,低声自问道:“他…他看着怎么像一个人?”

兀烈也张大了嘴,脱口而出:“活脱脱二十年前的苻天王啊!”

而后他赶紧掩口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任臻回过神来,双眼一亮:“…对啊,这大头的儿子,苻宏啊!”只是符宏较之苻坚,俊美或许有余,英武却逊之不少,也缺少那种渊峙岳临的高山气度。想当年慕容冲兵围长安,城破国灭,苻坚欲向陇西突围,临行前让麾下仅余的护龙卫精锐悉数保护太子符宏南投东晋,以求安身立命,保苻氏血脉留存于世。苻坚再世为人之后,前缘尽断,对这个留在东晋的儿子亦绝少提起,让任臻几乎都忘了苻坚和原配还有这么大的一儿子还流落江南。

嘴里泛起淡淡的酸意,任臻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踏进王府,迎面碰见王国宝,便抬手一揖,随即笑嘻嘻地兜住他的肩:“不是要议事么,西征的诸位将军都来了,你倒出来躲懒?”

王国宝一撇嘴:“都还在厅里候着呢,殿下还在内室,估摸着还要等一会儿。”

任臻有些惊讶,司马元显虽然平常懒洋洋似地高高在上,但对西征之事还是颇为着紧,绝少如此怠慢:“殿下在见客?”

王国宝吃吃一笑,不把任臻当外人似地一把攥住他的肩,耳语道:“还真是在见客,不过把那‘客’给得罪了,刚刚才夺门而逃呢。”

任臻花花肠子天下第一,就怔了一瞬便回过味来了勉强一笑:“不会吧?方才出去不是清河县公苻宏么,司马郎君怎么会去得罪他?”

“你说怎么得罪?咱们王爷的爱好任兄又不是不知道,偏不爱馆里的小嫩茬儿,就喜欢英俊清高又比他年长点的真男人,那位正主儿位高权重难撕虏,自然柿子找软的捏。”

任臻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再也装不下去了:“那符宏——那可是有爵之人!”司马元显也忒色胆包天了!

王国宝一撇嘴:“他从前还是前秦帝国的太子呢,好不容易才逃到建康,先帝在谢安的建议下赏了个虚职,算的上甚么?如今他老子也不管他了,他在咱这还不如一个质子地位高。本来么,他一直远在江州将养着也就罢了,偏偏这次西征谯纵,他也想随军出战,立下战功,这才进京主动请缨,谁知,便撞进咱们大王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