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230 字 9个月前

任臻招来兀烈,暗中吩咐他派遣使者南下联络被招安的广州刺史孙恩——孙恩上次暂时蛰伏纯粹是因为惧怕北府兵锋,如今东晋内乱,自顾不暇,自己又对其有救命之恩,再煽风点火一番,他必会按捺不住,再次揭竿而起。

届时司马元显腹背受敌,退无可退,只能放人!

至于孙恩举兵之后会不会使东晋再堕深渊,生灵涂炭,他却无法顾及了。

会稽城内如今卧虎藏龙济济一堂,司马元显几乎把建康朝廷都给搬来此处,所不同者是他派遣出重兵将晋安帝与王皇后给牢牢控制住——他自知这种一触即发前途未卜的情势之下,没什么比帝后在手更管用的挡箭牌了。

张法顺却急急找到司马元显,告知孙恩复叛,不日即将开拔北上的噩耗。司马元显本就焦头烂额,闻言一怒之下一脚踹翻了案旁炉鼎:他自诩擅于权谋,多年以来靠着自己百般手段度过一个一个的难关——铲除异己,中央集权,平定孙恩、王恭之乱。但他一时没有能力斩草除根,却没想到按下葫芦起了瓢,这些余孽居然凑在一处又卷土重来!

张法顺不敢多说,只劝司马元显干脆迁都会稽:“孙恩当年攻进会稽大肆祸害,此地百姓心有余辜,届时必会人心不稳。而我们仰仗的‘乐属兵’也多是这三吴人氏,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而刘牢之留守建康,未必不起养寇自重之心,而我等鞭长莫及未必得力,还不如招他来此,一同守城,以定民心。”

司马元显望了他一眼:“你是让本王放弃建康,把长江南北全拱手让给那些北府叛军和西燕贼子?!”

张法顺惴惴不安地答道:“殿下,此乃壮士断腕,不得不为,至少能保后方不失——”

“办不到!”司马元显的偏执倨傲的性子彻底爆发,过去顺风顺水之时他志得意满,还勉强沉得住性子,如今一遇逆境便再也伪装不了,他拍案而起,一掌摔向他曾倚为左膀右臂的智囊脸上,勃然道,“本王乃司马皇族不世出的英雄,才智不在宣武二帝之下,我已收复益州、罢黜士族,集权在握,将来还要北伐中原一统天下,你现在要我放弃百年国都建康,再次避战南逃,龟缩在这小小城池中苟延残喘?!”

张法顺捣着红肿的脸颊,沉默不答——这些话都是当年风光无限之时,司马元显被众星捧月时的恭维,听地多了,便信以为真。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就如刘邦鸿门之耻、韩信胯下之辱。而这位太过年轻却手执牛耳的“侍中相王”,显然远没有这份胸襟气度。

司马元显轰走了张法顺,余怒未消,一阵风似地又刮进了后院——他如今占了会稽郡守府衙起居,豪华程度较自己的东海王府是天差地别了,然则他一样着人收拾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小院,用来圈禁关押他此生最珍视也最危险的爱人。

青骢见这位阎罗又来此地,脸色一白,刚欲试做拦阻,司马元显便已脚不沾地地轰进了房内——此时这咫尺方寸之地已不复往日幽静,而如秋雨梧桐,一派萧索。

一片昏沉无边的黑暗中,谢玄披衣半坐,静静地仰头望着窗外半阙孤月,仿佛视若罔闻,只留给那不速之客一段暧昧模糊的背影。

司马元显定了定神,却还是耐不住一阵阵的心猿意马——到了此时此地,刘裕孙恩的叛乱,刘牢之的按兵不动,张法顺的苦口婆心似乎全都消失了。

连他自己平日偶尔泛起的那一点悔恨也烟消云散。为了谢玄,值得!

他轻车熟路地翻出一只烛台刚欲点火,谢玄冷淡的声音便幽幽传来:“不要掌灯。”

司马元显忽然吃吃一笑,方才的烦躁一扫而空,他从善如流地丢下半截银烛,走到谢玄身边俯下身子,低声道:“我以为这样你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