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圭并未表态,只是摸出佩在腰际的龙鳞匕,拔刃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双眼——他一扯唇角,忽然腾地起身,龙行虎步地朝外走去。
晋阳宫是翻修而成,拓跋圭即位以来只将这处宫殿的城墙与守备加固了许多,此刻他负手立于后宫深处一座毫不起眼却戒备森严的宫苑前,让一名铁甲武士为其打开门锁。
“这些天来,伤势如何?”拓跋圭在幽暗的走廊上不紧不慢地问。
为首的低声答道:“疗伤敷药倒都配合,只是他受伤过重,今早让他试了试,依旧无法起身行走。”
拓跋圭扫了他一眼,停住脚步:“你开了脚镣让他起身行走?!”
那武士慌忙跪地:“皇上吩咐严加看管,铁镣铜锁绝不可解,末将谨记的!只是那人…他这些天不闹不叫配合地很,只是担心自己腿上刀伤见骨会成了残废,这才恳求末将暂除镣铐让他一试!后来马上就锁上了!末将再、再不敢了——”
拓跋圭缓缓抬手,哀诉声嘎然而止,他翻转手腕,拇指朝下,重重一顿,暗中立即有两人上前,将那名惊恐却不敢再多一句话的武士给拖曳而下。
虎落平阳,也还是一点也大意不得。拓跋圭森冷的话语掷地有声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从今日起,再与那人多说一句话者,杀无赦。”
最后一个重音落地,拓跋圭迈步入内,展眼望向那个近月未见的男子。
任臻盘腿坐在一张软榻上,四肢全锁着玄铁镣铐,牢牢地栓在四个床柱上。抬头见了来人,他神色平静,眼中却满是压抑的狂风暴雨:“你…总算来了。”
拓跋圭在他身边侧坐,语气也仿佛十年前一般稀松平常:“皇上想我了?”
任臻嘴角抽搐,阴狠地瞪向他,拓跋圭微扯嘴角:“姚嵩不是我杀的。你要杀沮渠蒙逊报仇我也成全了你——怎么?你不信?可要我立下毒誓?”任臻深吸口气,总算记得如今情势,冷冷地道:“不敢。陛下如今势强,我已不配做你的对手。当日挑战骂阵,是我意气用事了,也已受到了教训——陛下想要交换什么,不妨说出来。”
拓跋圭勾起唇角,忽然握住任臻的手:“你觉得我损失了整整两万大军才换来你一人,就为了和西燕谈判?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函谷关?传国玺?”他顺势俯身,在他耳边吹出一口气:“那块破石头怎抵得上一个活色生香的你?”
任臻终于撑不下去了,将手猛地抽回,疾言厉色地道:“拓跋圭,利用我报仇心切而以沮渠蒙逊钓我上钩,载你手上我认了!你要怎样才能放我回国?!”
“就算我不放你,你不是也会自寻生路的么?你从以前就惯会收买人心,这才短短几天你就能哄我手下为你开锁,若再姑息,来日你就有可能插翅而飞!”拓跋圭说话之时尚且面上带笑,话音未落却是忽然扬手,用尽全力,猛地甩了任臻一巴掌!
铁链哗啦作响,任臻好不容易才止住眩晕,呸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缓缓地转过脸来,近乎仇恨地瞪着拓跋圭——眼前这个强大而阴鸷的男人已经与当年鞍前马后的什翼圭没有一点关系,可笑这些年来,他还时常想起那个沉默寡言、忠心老成的少年!
拓跋圭直起身子,赞道:“好眼神。”充满着焚天烈焰,专注地只看着他一人!他突然出手如电,猛地撕开了任臻的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