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370 字 9个月前

拓跋圭不肯放开,执拗地又攥回掌中:“大哥以为呢?”

任臻笑道:“目下谁是你的眼中钉?”还是执意抽出手来,去摸案上的毛笔,“咱们在手心里各自写上心中的人选,看是不是心有灵犀。”

拓跋圭闻得此言,自然喜地无可无不可:“好。”

“单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任臻偏着头一扯嘴角,眼中流光精亮,“最好再加个赌注。”

拓跋圭不疑有他:“赌什么?”

“若我写的是你心中人选,我要做大魏的骠骑大将军。”任臻语气稀松平常却如石破天惊,“高车之战,我是首功,陛下不会赏罚不明舍不得吧?”

若是换了这第二个人如此无状如此放肆,拓跋圭纵使不勃然大怒也必定杀心大起,但身在此时此刻对着此情此人,纵使理智犹在,又哪忍说个不字?自然是——“依你。”

任臻右手残疾,左手习字不过一年半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却写的别别扭扭,也比拓跋圭慢上许多,片刻过后,二人摊开掌心,在烛火下两个隶体字皆为——“肥”字。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拓跋圭的字有如游龙惊鸿,气象万千;而任臻的字却是像顽猫按爪,歪扭斜逸。

任臻笑了下,掩下袖子:“字丑,见不得人,赌注却是我赢了陛下吧?”

拓跋圭心底亦颇不是滋味,忙道:“是大哥料的不错。我再看拓拔仪不顺眼他也是堂堂亲王,若是将其远戍北海,恐朝野震动,反而打草惊蛇。但便是一时半会儿动不得他,却也要先将手握兵权的长孙肥调离中原,断了他的倚仗。”

拓跋圭纵是心中不甚愿意将人曝光于天下,却还是如约封了任臻为骠骑大将军,魏从汉制,最高军事长官太尉以下就是骠骑大将军、车骑大将军与骁骑大将军,称为三公大将。由于太尉一职拓跋圭虚而不授,所以三公之首的骠骑将军名义上等同最高统帅,这样一来,任臻便从遥无人知的深宫走了出来,一跃成为军中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品秩尤高于从龙建功近十年的贺兰隽,除了从头参与这场战役的将领和三五个了解内情之人外,堪称举朝哗然,尤以一直明里暗里被拓跋圭打压的开国功臣、鲜卑亲贵为甚。然而拓跋圭一举屠灭高车,威名远播大漠南北,大魏朝廷之上也无人敢明着与其做对——连局势不明时胆敢暗中使绊的人也不得不心虚地偃旗息鼓——有些人生来就是战争的宠儿,譬如拓跋圭。

非但不敢再有二话,就连奉旨郊迎天子都筹办的格外卖力,为了迎合帝王夸耀武功的心理,拓跋仪还破天荒地参考了崔氏父子的意见,按照汉人文献中记载的大礼仪来安排。

春寒料峭,冻土初化的二月,北魏大军凯旋回朝。

平城的清明门卯时不到便人头攒动,挤满了等候圣驾的文武百官并平民百姓。最前面屏立着披坚执锐翎甲辉煌的禁卫羽林军。直侯了一个多时辰,忽然礼炮声起,随即奏响黄钟大吕,悠扬绵长。所有人等鸦雀无声,齐刷刷地俯身跪倒一片——最先到的不过是前导部队,各个跨骑骏马,身披明铠,戴护耳兜鍪,护肩筒袖,腰间玄带飘扬,手中则持出警入跸旗、五色销金旗、戟盾、长矛、大刀、弓弩等等,天地之间刀枪映日,光华灿烂。接着玄伞旌旗、羽葆、鼓吹迤逦而出,一面面龙旗大纛在寒风中猎猎翔展,羽旌林森,扯地连天,一眼望不到尽头。其后是繁缨索裙的六匹高头御马,中间团团簇拥的方才是天子御驾——然而与众不同的是,拓跋圭身边还并行一骑,白马银甲,形貌昳丽,见之不俗。

两行人等不分老幼皆跪伏尘埃,山呼万岁。

晁汝隐身于夹道欢迎的民众之中,仰头凝视着鲜衣怒马、千乘万骑从眼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