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太学启蒙一年有余,他连天地君亲师纲常五伦都还不清楚,将来能做什么大事?”拓跋圭像是醉意上脑,晁汝忙放下酒樽,离席就拜:“下臣不胜酒力,恐御前失仪,乞避席更衣。”
拓跋圭挥了挥衣袖,准了他暂离醒酒,待人退下方才一摇头道:“此人谨慎尤甚崔浩啊——他怕我借酒意说出两个皇子谁优谁劣,孰堪储君,他又是身份敏感怕惹祸上身,所以为了避嫌他只能退席。听你说他也是个汉人,是不是汉人的肠子都是这般百转千绕的。”
“原来你故意试探他的。”任臻斜睨他一眼,“你不也是个没嘴的葫芦?胸中城府万千,面上纹丝不露。”
拓跋圭哈哈一笑,又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摇头晃脑地道:“若非如此,我早死了!”
任臻一挑眉:“拓跋仪他们为权为力暗地里搞搞小动作罢了,还敢杀你?”
“不是他们。是更、更早,彼时情景,人人喊杀,那才叫惊心动魄——这一晃都要十年了。”拓跋圭抬眼望向任臻在灯火下依旧英俊的容颜,心中蓦然涌上一阵不辨悲喜欲泪还笑的感伤,他忽然靠了过去,借着酒意将人抱了个满怀,呢喃地道:“你是我的,好容易才是我的…”
任臻被压地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扭头见拓跋圭喝地眼泛桃色面带春意,不由推了他一把,看了侍立在旁的小英子一眼:“陛下,还请自重啊~”
谁知这小奴才最会趋利避害,不消吩咐,放下酒壶,脚底抹油,瞬间走了个无影无踪。
拓跋圭趁任臻分神之际,使了个小擒拿,牢牢将他的一双手腕扣住,俯下头去,便要去吻:“大哥方才说我是没嘴的葫芦,这可大错了。”
任臻被他这不为人知的赖皮劲儿给气笑了,他动弹不得,只得任拓跋圭含住了他的双唇,在他还要探舌而入之际,他忙一偏头,瞪他:“还闹?!”拓跋圭见他变了脸色,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嘴唇,却没有松开人,反靠在他的颈窝里有气无力地道:“我,我真喝多了,只怕今晚得留宿于此了。”
任臻翻了个白眼:“不许装醉!你可别忘了你刚刚立后,按照祖制须得与皇后敦伦一月,该上哪上哪去,留哪门子的宿?!”这自然是以前的拓拔代国为了尽快生下嫡子,以保障正妻地位所定下的规矩,虽然拓跋圭已经暗中命人给慕容氏下药使得她不可能怀有身孕,但为了均衡各派势力,他不能自己打脸,还是得依祖制做足表面功夫。
拓跋圭已然是憋了许久,哪里肯放,占着自己身手之利,强将人压在榻上,带着酒气的吻便一连串落了下来。
晁汝侯在内室,估摸着已经说完上个话题,刚转回来,便见小英子在外冲他杀鸡抹脖子似地使眼色。晁汝站直了身子,缓缓地朝内偷眼看去,顿时一愣,忙悄无声息再次退出,对小英子抬手一揖:“多谢中贵人提点。在下先行告退了。”
任臻只听见珠帘一道微响,再无人声,心下一急便想抬起身子去看,谁知拓跋圭沉沉地压在其上,他正是一柱擎天、兴致大好的时候哪里肯撂开手去,一个不察使了蛮力,强扭过任臻的双手摁了回去。
任臻额上青筋一跳,登时一声痛呼,厉声道:“撒手!按到我右手旧伤了!”
拓跋圭一怔,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瞬间缩回手来,又俯见任臻衣裳半褪、形容狼狈,半仰着脸气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慌地单膝点地,握住他右手,讪讪地道:“大哥,是我不好,是我混账,没个轻重…我听你的话,这就走,你别气…”随即将那道狰狞翻卷的断掌之伤送到唇边,轻啄不已,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断掌处麻痒难当,任臻的心也没由来地随之一乱复又一痛,一时竟不记得抽回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