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指尖触摸到孟雪回的皮肤,像一粒明亮的火星窜到了烟花筒上,小记者的耳朵“噗”就红成了半透明的熟虾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就像个窝在棉花糖上的花栗鼠,把秦慕白的臂弯当成了香甜的软枕。
“嗨,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病人的感受?”
诺普躺在床上掀起高肿的眼皮,动作艰难地冲他二位翻了个不完整的白眼,心里的酸劲儿能压一坛老陈醋。
孟雪回受了他的打断,脸上一红,动了动胳膊,“呼啦”一下子离开了秦慕白的怀抱,脸上的表情很局促。
“秦,医生不是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吗,被人压着胸口怎么都没觉得疼呢?”诺普歪歪扭扭地靠上床头,对秦慕白的公然行骗感到不齿。
“抱习惯了就不觉得。”秦慕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略过诺普,跳向了孟雪回,他招摇着一双桃花眼,渐欲迷乱小记者的视线。
诺普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暗暗在被子里比了个中指,决定不再自讨没趣。
“我听说医院里有伙食供应,就餐还挺方便的,买两份回来给你们垫垫肚子。”孟雪回夹在两人之间尴尬得不行,挠了挠手心,给自己找了个临时台阶下。
秦慕白心知肚明,没有开口阻拦,诺普歪在床上,肚子里叽咕一响,倒是真的饿了。孟雪回在这节骨眼上如逢大赦,抓起桌子上的鸭舌帽就往外跑。秦慕白目送着他离去,很闲适地曲起手指在床杆上敲了敲。
孟雪回人在走廊里,路过拐角处的高级病房,听到有孩子的哭闹声,迎面走来两个保镖把医生领着往里面走,排场摆得很大。他心中好奇,想停在门口看一看,可惜刚探出了半个头,门就被人“哐当”一声关上了。
孟雪回摸了摸鼻子,不再凑人家的热闹,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门口走开,一路溜到五楼的领餐室买饭去了。
这会儿过来排队买饭的人不多,孟雪回抱着热食回到病房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等护士过来给诺普换药的时候,三份盒饭空荡荡地摆在病房的矮脚桌上,已被室内三位好汉吃得精光。
其实这些医院自销的简餐,管饱不管好,不但味道一般,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如果当下有更好的选择,孟雪回绝不会甘心被人当成冤大头宰。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手里捧着金贵的豆芽炒肉丝,筷子没夹牢,一不小心往地上掉了块米饭,粗算下来半分钱没了,真真儿是心疼的不行。
秦慕白把这情景看在眼底,默不作声地把不合口味的饭菜扒拉到嘴里,不为别的,只为体贴小记者的一番苦心。对床的诺普看到他用筷子尖挑着饭菜进嘴,一趟趟的吃相很斯文,不由得放下手里的勺子,有模有样地跟在后面学了起来。
诺普先前在法国勤工俭学的时候,只在打工的中餐厅里接触过筷子,然而“学艺不精”,等来了中国还是用不惯这物事。孟雪回看他动作吃力得恨不得把筷子舞成铁锨,挠了挠脖子,友情提醒道,“诺普,你把筷子拿倒了。”
诺普“唔”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把筷子倒了回来,一门心思跟“吃饭的竹棍儿”作斗争。他斗了老半天,才颤巍巍地夹起了一筷子黄豆芽,献宝似的招呼给对面两个人看。
秦慕白跟孟雪回相当配合,不但嘴里夸了一句好,还给他上手鼓鼓掌,把诺普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就差跳下铁架床,用筷子给他俩一人喂一口大米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