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纱帘拉上了一半,能看见一盆植株被光放大的影子。
他在某种时刻,竟也会想到现世安稳这种词句。
从车上下去,进到电梯,刷卡,开门。
客厅里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穿过走廊,发现一层没人后又去楼上,打开影音室的门,然后停下动作,立在门框旁边,看清里面面容清爽的人。
房间是当时特意为江决准备的,一整面墙的大屏幕,距离适当、舒适的软椅,江决正坐在一张角度稍微放平的椅子上,投影仪亮着光束。
他转头看向祁让,然后按了暂停,“听助理说你喝了酒,所以在厨房弄了些汤,你等等,我去帮你热一下。”
起身往这边走,经过祁让时却被抓住手腕。
他笑:“怎么了?”
四目交接,刚才在楼下时觉得安宁已经消散。
祁让不露声色的问:“这次回家,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江决心中稍有不安,手向上移,分开对方的指间,又并入指缝,合拢扣紧,“我想休两个月的假。”
然后放松神色,像是心情很好的调侃:“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老板不会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
祁让微一颔首,面色如常的又问:“想好休假去哪里了么?”
“想在家。”
江决迟疑着讲:“也想陪你工作。”
不算过分的要求,祁让感觉到他绷紧的身子,却没有马上答应。
松开手,在对方怔忡的神情间碰了下他的额头,突然笑:“我以为你知道我喝了酒,也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到家。”
江决蓦地怔住。
祁让从不要求对方一定如何,但也不是没把对方习惯付出的方式看在眼里。
在隔绝光线的影音室,却没有关上卧房的灯。
知道自己会回来,却没有问要不要接。
他在等自己,主动过来。
或者,看他,会不会寻他。
那不同选择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他愿意放任对方试探自己,又不喜欢这种毫无缘由的可能让彼此都疲惫的试探。
江决正在忐忑,就感觉对方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揉搓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像是刚刚不过随口一说的跳回了最开始的话题:“吃饭前去了工地,一直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先热汤,我去冲个澡就来。”
身影在眼前离开,江决的心跟着一颤。
站在原地许久,才克制住跟上去解释的冲动,若无其事的下了楼。
长形木桌上,银色细绳吊着一款灰蓝色的照明灯,灯下两人都有些沉默。汤匙在澄清的汤里搅动,江决没有看他,视线落在白色的勺柄,然后缓慢的出声:“因为我没提前接你,所以你生气了吗?”
汤匙一停,祁让好笑的反问:“你是觉得我最近的脾气不够好?”
氛围压抑到让人胸口发闷,江决不想在此时体验,只能道歉:“对不起。”
汤匙和碗壁相碰发出细微又清脆的一声。
祁让想起和陈程的电话,将不舒服的感觉又压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叫他的名字。
“江决。”
熟悉的、让人害怕的平静而冷漠的音调。
下一秒,却是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江决感觉自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没有悲伤,也没有狂喜,这种感觉太平淡,一切如同往常。
不同的是,他知道它发生了。
动了动发僵的手指,他笑:“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祁让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我梦到你去a市,然后选择了彭磊。”
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江决一顿,发现他没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也就觉得后面的话在第一句之后便不再难讲:“你回来就和我提了分手,我不同意,但你好像彻底死心一样的不想见我…我总不能真的死缠烂打。”
他避开对方的视线,转头去看旁边的窗帘:“所以大概是想着或许你们总有一天会分手,或许你们不分手,我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