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冰酝坐起身,发现手下还压着一卷书,是他小时候就熟读的《淮南子》。
门外的人见他不回话,扬声道:“二少爷你还在吗!”
鹿冰酝回神:“你继续守着。”
门外的人似乎松了口气。
屋内没有镜台,鹿冰酝走到墙边,取下剑,拔剑出鞘,雪亮的剑身映出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点儿杏子般的青涩,盛着细碎的光,恍如星河。
鹿冰酝歪了下头,环视四周,慢慢镇定下来。
他这是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回到了十五岁时——这个时候,他家中权势依然滔天、母兄仍旧健康、自己尚未进庆王府的门。
外面锣鼓声喧天,鹿冰酝看着桌上的凤冠步钿璎,仔细回忆今天是什么日子。
门被人轻轻拍响,那人小声道:“少爷,到时辰走了。再不走,庆王府的人就该来了。”
鹿冰酝恍然大悟,今天该是他逃婚的日子!
“咚”一声,雕饰精美细致,漆色光亮的雕花衣架轰然倒地,连带着那袭华美繁复的霞帔婚服也凌乱地躺在地上。
鹿冰酝收回脚,轻哼一声,喊道:“止善,进来!”
楼星环那混账强娶他进门时都没敢让他穿女式的东西,这个病歪歪的老王爷怎么敢送这些婚服来!老牛吃嫩草,也不怕折寿!
他的侍从立刻推门而入,看一眼一地乱象,又收回目光,着急地打量鹿冰酝,急道:“二少爷怎么不换衣服?老爷夫人让我们快些……”
止善拿起榻上的便装和幂篱就要服侍鹿冰酝穿,谁知鹿冰酝摆摆手,道:“不走了。”
止善瞠目:“不走?!”
鹿冰酝淡定地重复道:“嗯,不走了。”
虽然他现在的脑袋似乎喝醉酒断了片,但鹿冰酝依然想起了现在的处境。
今天他本来是准备逃婚的,不是逃楼星环那混账的婚,而是逃楼星环他爹的婚。
上一辈子,在他十五岁时,一道圣旨如惊雷般下到侯府,就是让鹿冰酝和庆王爷结亲。鹿冰酝怎么可能愿意嫁过去,和父兄商议后就逃婚了,虽然后来依旧被庆王爷的庶子拐回去做了夫人。
想起那个狗东西,鹿冰酝轻轻咬了下牙。
不说也罢。
“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少爷不必忧心。老爷夫人在堂内招待客人,少爷若准备好了,止善这就从后门带您出去……”止善一时没明白小少爷在想什么,一边说,一边要蹲下去将木施扶起来。
鹿冰酝出声道:“别捡了,去帮我找个东西。”
止善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少爷要什么,我立刻去找。”
鹿冰酝努力想了想,间隔太久远他一时想不起那个东西:“我忘记放哪儿了,应该是个紫檀木盒子,里面有一枚玉扳指。”
止善手脚极其利落,听完鹿冰酝的话,直接走到置物架上寻找。找不到又转向角落的银箱,终于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双手递给鹿冰酝。
鹿冰酝拿出那枚扳指,上好白玉,质地光滑,晶莹剔透,里边隐约刻着一个“顺”字,工艺繁杂,独一无二。
是他兄长远赴边疆时留给他的,可调动顺宁侯府的亲兵暗卫。可若是进到庆王府,还需要别的助力。
鹿冰酝想了想,又道:“止善,再去庆王府送的箱子里找个双青玉佩过来。”
止善一愣。自从圣旨下来,庆王府的聘礼如流水雪花般送来。可鹿家没人看一眼。
他道:“是。那些都在藏物阁里,我去找找,少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