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幕,在场诸位都是见怪不怪了,根本没人搭理,就连袁六也只顾着吃饭去了。
周嘉荣想劝阻,可弄不清楚状况,又担心弄巧成拙。
好在詹二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桌上。
另一个姓伍的公子哥见状,摇了摇头说:“詹二这又是在奚家吃了闭门羹!”
袁六嘿嘿直笑,大家也不管詹二,继续喝酒玩乐。
一顿饭吃了半天,等回到客栈,还一身酒气。
周嘉荣回到房间,先将今日见过的几个公子哥的姓名记了下来,交给刘青说:“暗中打听打听这些人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他们跟詹二和袁六关系好,家里不说是一路的吧,至少也是中立的,绝不可能敌对,不然玩不到一块儿。这些人通通都可以记在本子上,以后好好调查,但凡与海盗有勾结的,全部抄家流放。
次日,一群公子哥又吆喝着出海钓鱼玩耍,弄了一艘船,不知道是想帮詹二走出来,还是喜欢带女人,竟又叫了几个城中有名的花娘随行。
周嘉荣当皇子时都没这么堕落,只能说这些纨绔真会玩。
两天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詹二什么帮他找合适的货源货物都是假的,实则是想溜到汀州府玩,没了家里人的看管,他就跟放飞的野马一样。
周嘉荣可没兴趣陪他们一直玩乐。
到了第三天,他们再邀请他出去玩,他便以要去选合适的货物为由拒绝了。
袁六听完,笑了:“纪兄,不去你肯定会后悔的。”
周嘉荣憨厚一笑:“叶掌柜他们就这两日便要到杭州府了,过阵子船便要回来了,我得早些备好货,不然就得空船回去了。”
“真不去啊?咱们今天不喝酒,而是去汀州府府衙拜访。”袁六朝他挤眉弄眼。
周嘉荣一怔,遂即改了口:“若不嫌弃,我随你们一道去。”
他也想去认识认识汀州府的官员。
袁六还以为周嘉荣是想跟他一起去看好戏呢,乐呵呵地说:“这就对了,走吧。”
只是出乎他们的预料,詹二到了汀州府府衙,报了名字,想要见汀州府知府奚修文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管家客气有礼地说:“原来是詹二公子,您来得不凑巧,我家老爷身体不适,没法见客,还请见谅。”
詹二的脸色有些难看,指了指随从提的东西:“正是听说伯父身体不适,我给他带了许多补身体的药材过来。既然伯父不宜见客,那你家小姐呢?我将东西放下,与她说两句话就走。”
管家笑容满面地说:“多谢詹二公子的好意,不过府中不缺药材,您这礼物太贵重了,不合适,小人没法向老爷交代,您还是拿回去吧。”
简直跟奚二姑娘一个调调,话说得很和气,但态度异常坚决,真不愧是一家人。
素来嚣张的詹二连番碰壁,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见状,袁六上前斜睨了管家一眼:“我说你这个管家好生不晓事?主子的事是你一个下人说了能算的吗?赶紧的,进去通报,就说漳州府通判家的二公子登门拜访。”
管家不好得罪客人,只是赔笑:“是小人的不是,小人向诸位公子赔个不是。”
说话间,门开了,奚二姑娘从里走了出来。
詹二连忙变脸,笑呵呵地凑了上去:“二姑娘,听说伯父的病犯了,我准备了一些药材。”
奚二姑娘板着一张俏脸:“詹二公子,小女子父亲多病,小女子要留在家中照顾父亲,无心其他,你请回吧,以后也别来了,让人看到了不好。”
这已经是很直白的拒绝了。
詹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奚二姑娘仿佛没有看见,招呼管家进去关上了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周嘉荣真是后悔自己跟来了,他本是想看看奚修文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看了这么一出没什么意思的戏码。不过也不算白来,奚家半点面子都不给詹二,连门都不让他进,两家基本上不可能是同一路人,要么奚家跟海盗完全没关系,要么就是跟另一路海盗有关。
经过这一出,周嘉荣也不再跟詹二出去了,而是带着刘青出去转。
经过几天的摸索,周嘉荣搞清楚了汀州府的大致情况。
汀州府的知府奚修文身体不是很好,时常生病,不过在民间声誉很好,为人清廉,断案公正。
奚修文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如今家中还剩二女儿和小女儿。五年前奚修文的妻子因病过世,他没有再娶,因身体不好,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奚家二姑娘操持,以至于奚二姑娘都二十一岁了还没说亲。
难怪詹二说,奚二姑娘若不嫁给他也没合适的人嫁。因为二十一岁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年纪相仿的男子,尤其是门当户对的,大多都已定下了婚约,甚至孩子都满地跑了。
周嘉荣对这些八卦听过就罢了,到底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假意收购了一些干贝、虾皮、海带、珍珠后,周嘉荣准备去延平府看看。
可詹二却不肯走:“再呆几天嘛,纪兄,就几天,回头咱们坐船去延平府很快的。”
周嘉荣一听又能坐船,便打消了先上路的念头,决定等等詹二,看看詹二下回又能叫来什么样的船。
詹二今年十九岁了,早到了说亲成婚的年纪,家里很着急,但他偏偏看上了汀州府知府家的二姑娘,可对方却没看上他,而且奚修文也与詹向平关系平平。詹家几次示好,派了中间人试探奚家结亲的意思,都被奚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詹家可是漳州府的大户,何时受过这等气,几次下来,詹父詹母也歇了这个心思,不想再去碰壁了。但偏偏詹二不肯死心,越挫越勇,吵着嚷着非要娶奚二姑娘。
最后詹向平发了话,随他去。都说烈女怕郎缠,他若真能拿下奚二姑娘,那也是他的本事,奚家出自京城宣平侯奚家,奚家这些年虽没落了,但到底是京城勋贵,若能结这门亲利大于弊。
而且奚修文膝下无子,就这么几个女儿,对女儿颇疼爱,奚家女的嫁妆定然颇丰,更重要的是,若是两家结为了亲家,奚修文以后也得站在他这边。
所以詹向平才对儿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那是儿子不懂事瞎胡闹,成了那是金石为开,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詹二也是隐约猜到了父亲的心思,因此才会一直不肯放弃,逮着机会就往汀州府跑,一副非卿不娶的样子。这样一来,附近府县,家世门第比詹家低的怕得罪詹家,肯定不敢向奚家提亲,间接缩小了奚二姑娘的结亲范畴。
只是这也没用,不知道奚家怎么想的,姑娘那么大年纪了,不成婚也不着急。简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管他送什么,如何殷勤,对方都不为所动,偏偏对方的家世又不比詹家差,詹二也不可能像对小户女那样强娶。
但他眼看着就要二十岁了,还不成亲生子像什么话,奚二姑娘耗得起,他耗不起。
连续几年碰壁,詹二的耐心快耗尽了。
袁六作为狐朋狗友,自是最了解他的,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了,叹道:“这奚二姑娘有什么好,一把年纪了,你是不是非得娶她?”
詹二白了他一眼:“废话,你说呢!”
袁六坐在他旁边,猥琐地笑了笑:“没想到咱们詹二公子还一片痴心,你这么护着她,她又不知道也不领情,何必呢?依我说啊,你别再拦着危大福他们了,这女人嘛,最爱吃英雄救美那一套了,等海盗打进汀州府,你再及时出现,英雄救美,美人一个心动,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
詹二眼睛沉沉地盯着他:“危大福让你来的?”
袁六摆手:“那可没有,这不是我看不得兄弟你一直为情所困吗?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嘛,不然你这么跟她一直耗得拖到什么时候?她若是一直不嫁人,你就一直等着?”
詹二双手交叉,头抵在手背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奚二姑娘那张冷淡的俏脸。比她漂亮温柔体贴的姑娘,詹二也不是没见过,但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顺风顺水的缘故,直到在奚二姑娘这里吃了瘪,他就怎么都放不下她。
别的姑娘再好看,再温柔,他还是想要她,哪怕每次见面,她都没给他好脸色。
见詹二不说话,袁六又道:“哪怕你想等,人家也未必让你等。别忘了,奚修文的任期快到了,若是调回了京城,奚二姑娘也会跟着回京,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难吗?在这里,奚修文身体不好,又没女眷,上头没长辈过问奚二姑娘的婚事,但回了京城可不一样。你要真想娶她就果断点,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
詹二想到自己守了三年的姑娘要嫁给别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咬了咬牙说:“你去跟危大福说,我同意了,不过让他小心点,别动府衙的人。”
“知道了,府衙还有不少衙役卫兵,他们只是求财,故意跑去府衙找不自在做什么,你就放心吧。”袁六高兴地说。
詹二点头,往隔壁看了一眼,低声道:“纪天明怎么办?万一被他发现了。”
这绸缎还没拿到手,詹二想起那一笔巨额的银子,现在还不能让纪天明发现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