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活三点多就结束了。”林占愚说:“你不知道,上午排练的时候他们还提起你了,说想下午一起去听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我是带学生,你们凑什么热闹。”魏青筠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小闹钟,冲他一摆手:“得起床啦。”
一晃多年过去,魏青筠也收了徒弟,手眼身法这些东西当年乔笑言怎么说给他的,他就怎么说给那些年轻人。
二十多年过去,人间早已改换了模样,可有些东西不会变。
在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力还是显得太有限了。人是时间的囚徒,生老病死,无一不苦,却无一可挣脱;悲欢离合,亦皆为时间的馈赠。
所幸人世间尚有“传承”与“相爱”这两条路可稍稍与之抗衡。
中秋节的时候魏学颐回来了。年轻人提着一袋用纸包着的大白皮月饼,还没进屋就先大喊:“爹!林叔!”
“听见了!”魏青筠站在门口:“快来!你林叔给你炖了汤!”
魏学颐之前用学校的公共电话告诉过他们自己要回来的事,因而家里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中秋晚上的这顿饭。
家常小菜,算不得丰盛,却是林占愚回忆了许久才定下的菜谱:他几乎要搜肠刮肚了,只为把魏学颐从小最爱吃的几样菜在这天摆上餐桌。
“爹,林叔,我跟你们说,我运气可太好了。”饭桌上,年轻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有个苏联专家来我们学校做讲座,他说我们可以去苏联留学,两个国家的政策都支持。”
“听你这口气,难不成你也想去?”林占愚笑眯眯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魏学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想。我想去莫斯科,想把他们最先进的建造技术学回来。”
“你在南京工学院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想好几年以后的事情?”魏青筠觉得他实在是异想天开:“我可听人家说了,苏联那边冷得很,冬天最冷的时候有零下好几十度,滴水成冰。你从小到大连正儿八经的北方都没去过,能受得了那天气么?”
“天虽然冷,可是我的心是火热的。”魏学颐撇了撇嘴。
“就算你受得了,他们的话你又会说几句?你能跟人家苏联人谈笑风生吗?”魏青筠给他夹了一块肉:“小子,爹不是拦着你,更不是不放心你,只是想跟你说,凡事都得脚踏实地。就算是盖房子,不也得先打地基嘛。”
“我知道。”魏学颐不满地嘟囔:“我有俄语基础,而且最近经常去外国语学院蹭课,就是想听听他们的专业俄语是怎么讲的。”
“行。”魏青筠笑了:“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魏学颐低头扒了几口饭,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抬眼正对上林占愚温和的视线。
他咽下嘴里的饭,思忖片刻后对魏青筠说:“爹,我想下学期跟我们老师去一趟哈尔滨,您看这事怎么样?”
他这乖巧而谦逊的态度让魏青筠“受宠若惊”,后者故意调侃道:“你这是跟我商量呢?”
“嗯。”魏学颐点了点头。
“去呗,年轻人就该多见世面。”魏青筠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瓶酒:“占愚,咱哥俩今天喝一个。”
“好嘞。”林占愚笑得开怀:“不醉不罢休啊。”
“我的活三点多就结束了。”林占愚说:“你不知道,上午排练的时候他们还提起你了,说想下午一起去听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