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柏林时,站在他的公寓前,一直一直想去叩门,却笑自己,叩门,能说些什么呢?是道一声珍重,还是祝他们幸福?
拎着在这边有些格格不入的土气柳藤箱,第一次坐上火车,去往位于汉诺威的新学府。在火车上瞌睡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梦想,他会坐在我的身边,将我东倒西歪的脑袋拨到他的肩膀。
醒来,见了他,我很不争气的在这异国的火车站流眼泪。为已经去世的晴初流,为可怜的小颂扬流,为觉麟大哥流,为觉非流,更为我自己流。
觉非在汉诺威主修飞行技术,他比我早来一年,对这里非常熟悉,也很照顾我。我知道他这几年的辛苦,来往于德国各个城市,也来往于国内国外。
我佩服他的大度跟勇气,他将颂扬视为自己的孩子,多少次见到他在逗着孩子,我会偷偷地憧憬,有一天,会不会我与他一起在逗着我们的孩子。
因为晴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爹爹跟母亲这几年已经不再催促我与他的连亲。我不知道这是否会预示着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太浅。
汉诺威的九个月,是我少女心扉中蕴藏着人生最珍贵宝藏的九个月。我时常会被同学们误认为他的妻子,联欢会,交谊舞,时常会将我们排到一起。而他不比我的悸动,总可以大方的先伸出手来,绅士的同我一起融入进去。
觉非,我做不到这样潇洒的。你握着我的手,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怎么办呢?
九个月后,德军进攻青岛的事情在我们中间掀起轩然大波,觉非毅然决然离开德国回去。我因为落了半个学期的内容,只能继续留下。
或许这一次分离,将我们之间最后的缘分也消弭干净了罢。偶尔会听见同学讲说,他回国之后被很多百姓误会成万恶的“卖国贼”。
我掩着笑,想想不到他怒不可言的模样有多可爱。
母亲来了消息,顾家除却程府的姨母留在济南,全部搬去了青岛。我坐在学校的小教堂里,呆呆望着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哭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