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被陈平当面训斥了一顿,可司马季主还是能做到面不改色。
那惊愕也很快就平息了,脸上再次挂起了笑容,完全不在意被训斥的事情。
刘长指着他,笑着说道:“您在拦下曲逆侯之前,怎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啊?”
司马季主笑了起来,回答道:“我所学习的,都是修习本身道德的知识,修身养性,追求道德君子的道路,这修习本身的学问本就不如曲逆侯这样能平天下的学问,因此曲逆侯轻视,也是应该。”
“别说只是训斥,便是他往我的脸上吐口水,臣也不会有半点的恼怒。”
听到这句话,吕禄却不屑的摇着头。
“说的好听,你也得敢怒啊,这老狗”
低声说了几句,吕禄就被自己的话语给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说出如此无礼的话呢?面前这位再不济也是做学问的大家啊,看来跟在陛下身边太久,被陛下给带坏了,我作为建成侯,可得知礼啊!不能跟陛下那样啊!
他想着,忍不住看向了刘长,可在看到天子的那一刻,吕禄的心就稳了下来。
因为此刻刘长正跃跃欲试,准备朝司马季主的脸上吐口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生气。
吕禄在这一刻就明白,自己多虑了,自己是不会跟陛下这样的,自己跟陛下还差着好几个境界呢。
司马季主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这位昏君,心里却没有半点的动摇,依旧是笑脸相迎。
“长?!”
就在刘长即将动手的时候,一声呵斥打断了刘长。
刘长警觉,急忙转身看去。
不知阿母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此刻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而在阿母的身边,还跟着几个竖子。
“阿母??您怎么来了???”
刘长有些懵,他急忙停下了自己的举动,满脸堆笑,眼神不经意扫过了刘安一眼,眯了眯双眼。
刘安却看懂了阿父的质问。
就是你小子把太后给带过来的?
刘安满脸的委屈,连忙摇了摇头。
不是我啊!!
父子俩的眼神交流并没有能瞒得住太后,吕后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了司马季主的面前,笑呵呵的询问道:“可是司马公?”
司马季主急忙行礼拜见。
吕后笑了笑,说道:“很早就听闻您的贤名,当初我曾邀请您来辅佐太子,您却不曾前来如今怎么会在这里呢?”
刘长一愣,这还是自家阿母的熟人啊。
眼看两人交谈了起来,刘长扯了扯阿母的衣袖,毫不客气的说道:“此相鼠也!阿母何以如此?”
吕后只是瞥了一眼刘长,人家陈平看不起他那是有原因的,可你个丈育凭什么看不起??
她说道:“不可无礼,司马公有大才,精通儒,黄老之学说,如浮丘伯也曾夸赞他治《易》的学问,王生也曾跟他请教《黄帝书》,这是藏身在闹市里的大贤,你怎么能辱骂呢?”
“不藏身的大贤朕也骂呀”
吕后没有再理会这个竖子,只是邀请司马季主坐下来,太后坐在上位,刘长站在一旁。
刘长完全不知道阿母为什么会出来,甚至对这么一个糟老头如此客气。
而那些竖子里,除却刘安之外,其余几个人看向司马季主的眼神也大多不屑。
他们之间的谈话,对刘长来说,那是格外的无趣,站着就几乎要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却忽然开口问道:“听闻当初赵国有一位毛翕公,乐毅都曾拜访请教,乐毅的族人如乐瑕公,乐臣公都奉他为师,后来赵国灭亡,乐臣公前往齐国,乐瑕公前往楚国您学习的是乐瑕公的学派,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毛翕公的学问,可您拥有这样的学问,为什么不去教导弟子,反而在市井里做什么卜者呢?”
刘长眯了眯双眼,心里顿时了然。
不由得看了一眼刘安。
阿母是真的偏爱这竖子啊。
司马季主苦笑着说道;“我也招收了很多的弟子,只是毛翕公的学问是探索世界的学问,涉及繁多,非中人所能学会,若是要学习这样的学问,不但要知道黄老之学,更要精通旁门诸派,我这些年里招收了很多的弟子,却都没有能传授下去的”
吕后笑了起来,让刘安走上前来。
“这位是当今太子,自幼好学,好读书,这天禄阁内的书籍啊,都被他所读完了如今就是四处搜列那些失传的古籍来阅读,诸多学派的知识,他都是知道大概的,王公他们都说:这是黄老的新圣啊。”
“若是让他跟随您来学习,您觉得如何呢?”
司马季主再次惊愕,他打量着面前这位太子。
无论是《易》,还是《庄子》,又或者是《老子》,《黄帝书》,《尹文子》,《鹖冠子》等等,都不是轻易就能掌握的学问,都是属于最难懂最晦涩的,就是那些成年的读了很多年书的学者,都不敢说轻易学会,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真的能学懂吗??
对王生这些人的评价,司马季主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这些人如今都担任官身,做了官,肯定就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他没有回答,而吕后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消失。
“您不愿?”
吕后缓缓问道,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是杀气腾腾,那凌厉的眼神摄人心魂,司马季主苦笑了起来,“太后,不是不愿,是怕不能教会啊”
“你只负责教就好了,若是学不懂,也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