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马季主心里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太后说的如此简单,看太后这脸色,怎么可能没有大碍呢?
他起身受命,太后便令刘安拜见他。
刘长只是站在一旁看戏,看着面前的儿子,他是无比的痛心。
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喝酒,不斗殴,不狩猎,不欺负人,甚至都不敢当面喊自己一声昏君。
整日就是在读书,求学,亲自奏乐,练笔法。
知道外面那些大臣们怎么说的吗??
他们居然都说朕的儿子博学多闻,乖巧懂事,有圣人之资。
朕教子无方啊!!对不起阿父啊!!
看着面前眼睛都快笑成了月牙的刘安,刘长不由得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的教子方式真的错了吗??
司马季主跟着刘安来到储君殿的时候,脸上满是苦涩。
还不如继续待在廷尉大牢呢。
这下可好了,教一个娃娃学黄老古籍。
教不好说不定自己这一派都没了。
司马季主在见识过刘长之后,对这位太子已经是有些绝望了,还未来的新圣,你们家除了跟随浮丘伯学习的楚王,出过一个读书人吗??太上皇倒是算半个,不过也只是死读书,毫无自己的想法主见,那就不叫读书了,那叫背书!
刘安也是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老头。
大母看人的眼光并不差,能让她亲自前来安排的老师,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老师何以闷闷不乐呢?”
“唉有杀生之祸在前,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哈哈,我听闻老师乃是贤明的君子,难道君子也怕死吗?”
“君子可以死,但是要死的有价值,没有价值的死,谁不害怕呢?”
“你不错!有资格教我了!”
刘安赞许的点着头,使出了一套祖传的反客为主。
司马季主愕然片刻,还是无奈的让刘安拿出了笔墨。
“佞辨可以荧惑鬼神,何也?”
刘安不假思索的说道:“探人之心,度人之欲,顺人之嗜好而不敢逆,纳人于邪恶而求其利”
“老师,尹文子我是读过的,您若是要给我讲述原文,只怕是晚来了几年啊。”
司马季主有些惊讶,能回答出原文并不值得惊讶,可是一句话就能听出这是出自哪里的话,并且将原文说出来,那就需要能力了,起码,这人的书背的不错。
“虚无形,其冥冥,万物之所从生,生有害,曰欲,曰不知足,生必动,动有害,曰不时”
司马季主随即加强了难度。
在司马季主四五次加强难度之后,他惊愕的发现,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耐烦,因为司马季主无论说起多么晦涩难懂的知识,刘安都是知道的,甚至很熟悉,他再三表示,自己要的是新的东西,新的注释,言语里满是对这位老师的失望和不悦。
司马季主顿时也来了火气,便板着脸,做出严肃的样子来。
“既然你想学,那我就教你天地之终始,日月星辰之纪,差次仁义之际,列吉凶之符”
随即,司马季主开始说了起来,他的这些思想,简单来说,就是对天地日月的一种探索,是对宇宙的探索,从人类,时间,空间等方面来进行探索,司马季主不仅仅懂得儒,道,黄三家的思想,在这些探索方面,他还精通五行家,堪舆家,建除家,丛辰家,历家,天人家,太一家等学派对世界本质和运行规律的看法。
刘安这次就听的很认真了。
他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这位老师。
司马季主说起这些内容的时候,就变得非常自信,声音洪亮,很是流利,完全不会卡词,娓娓道来,夹杂着各派的理论知识,不断的给刘安诠释着宇宙之道,寻常黄老的宇宙之道,是重在实用性上。
不必对规律探索太多,只要能用就好,简单来说,不必知道为什么云层降低就会下雨,只要能分辨出来什么时候适合务农就好。
而司马季主所走的路,在黄老学派里也是不同的,他更多的偏向了探索,他想要明白为什么云层降低就会下雨,至于什么时候适合务农,那他就不管了。
也难怪这个分出来的小学派会没落,远不如盖公那一脉。
他们与主流黄老的关系,就像法家内部的派系那样复杂。
可刘安并没有打断他。
因为,刘安的野心更大,他想要整合黄老内的所有派系,将这些都变成统一的学派,这就跟韩非子合三家之理论,成为集大成者是一个道理。
司马季主说的累了,便停了下来,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弟子,笑呵呵的问道:“听懂了多少?”
刘安迟疑了片刻,“我也可以说吗?”
“当然”
刘安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我听说:宇宙有一个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未曾“开始”的时候,更有一个尚未有那“未曾开始”的时候,宇宙存在着“有”,也存在着“无”,还有未曾产生“有”、“无”的东西,更有尚未有那“未曾产生‘有’、‘无’”的东西”
“造化只是偶而生成人类,如同造化万物一样,人不必沾沾自喜,天地造化出的物类千变万化不曾穷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