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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今日申时一刻,何良远以守备皇宫的名义,从武备库调走火铳四十九支……我等顺着这条线牵追查,于酉时发现十二名鞠光坊雇工,从百花洲往议院方向行进……”
左明静听得禀报,停下了翻看卷宗的动作,缓道:“消息已报给柴指挥使了吗?”
“是。柴指挥使让卑职问一句,这些人怕是要刺杀左老大人,情势紧迫,是否允他便宜行事,随时击杀叛逆、不论其身处何职?”
左明静抬起头。
她脸蛋皎好,始终带着温婉气质,看起来依旧像是个逆来顺受的乖巧仕女。
这时候王笑不在,有些决定就还是要让她做了。
“告诉柴指挥使……那些人选了最挺而走险的路,那就不必再留情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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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燕京城或南京城,皇宫外的道路皆有一百余步宽,为的就是防止刺客。
而济南皇宫不同,这里本来就是大明湖畔的一个小小行宫,如今北楚把行都设在济南,大量的官衙署围绕着皇宫,显得十分逼仄狭窄。
议院的位置在皇宫西南方向的百花洲东面,邻着书香胡同。
这里以前是一个富户宅院,从书香胡同出来,就是热闹的城西大街。
从城西大街向北行一段,才是皇宫。
议院在这个位置自然不算好,但大家想着在济南也呆不了两年了,也就将就下来。
城西大街的一间酒楼之上,几杆火铳从窗子边缓缓探了出来,瞄准了书香胡同。
“为何城北还没起乱子?”
“许是出了变故,高延不可靠……我们自己动手。”
“好,我们足可杀掉左经纶……”
……
过了一会,左经纶的轿子出现在胡同里,前后各有十名护卫。
酒楼上的汉子没有马上开统,他们耐心等了一会,见到果然有几名官员从西大街拐进胡同,大嚷大叫地冲散了左经纶的护卫。
接着,轿帘缓缓掀开……
酒楼上的杀手扣动板动,“砰”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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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宰门。
听到“砰”的一声响,傅青主吓了一跳,连忙拉着苏明轩趴倒。
“大人!”周围的侍卫惊慌喊道。
苏明轩却是拉着傅青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他衣袍上的尘土,笑道:“傅大人勿惊,下官既分管军需,当不会让人轻易从武备库拿到火器。”
傅青主稍稍愕然之后,苦笑了一声。
他转头向道旁的高楼看去,问道:“那是?”
“空包弹。”苏明轩应道:“今日怕是又要清洗一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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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经纶抬起头看去,见书香胡同尽头的酒楼上有尸体从窗口摔出来。
长街上的百姓尖叫起来,而周围已响起番子们的大喊声。
“锦衣卫拿人!反抗者格杀勿论……”
左经纶微不可觉地叹息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年节前又要大扫除了啊……这位行事还真是……”
他面前的官吏脸色已然是一片惨白,喃喃道:“左……左大人,下官……没想到……”
“你怎么能没想到呢?这是在济南城,靖安王闭着眼都能掌握局面……”
“靖……靖安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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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谋反吗?!”
皇宫门前,何良远大喝一声,走到群臣面前,指着罗德元等人厉声质问道:“晋王东征西讨、勘定祸乱,大功于国,受封亲王,你们认为有何不妥?!晋王妃想要献玺归附,投戈散遣,使万民从此安生,亦是大功于国,你们却要阻挠此事,包藏了何等祸心?!”
“何良远!你休要一口一个晋王、晋王妃。”罗德元也是上前两步,指着何良远的鼻子就骂道:“礼部尚未召谕,一应仪礼未全。你聚众生事,乱礼法章程。包藏了何等祸心?”
“谁说礼部尚未召谕?”何良远一甩袖子,转身向不远处看了一眼。道:“你自听听钱大人怎么说吧。”
……
“钱大人来了,钱大人来了……”
“钱大人,姚大人所言是否都是真的?”
迎着诸臣的目光,钱承运下了轿子,缓缓走上前。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很怕冷的样子,脸上则是泛起歉意的笑容。
“劳诸位同僚跑一趟,本官也是没想到大家如此关心靖安王晋封一事。昨夜礼部确实收到了诏谕,只是今日是沐休……”
没人想听钱承运在那里叨叨着什么沐休不沐休。
只要知道果然有诏书,淳宁公主接受了‘晋王妃’的归附就够了。
一时间场面哗然。
这边多是与何良远、姚文华通过气的官员,不趁着现在马上表明立场,支持晋王、晋王妃……以后就一直沐休下去吧!
何良远就等着这一刻杀鸡儆猴、建立自己的威望,手一指罗德元等人便大喝道:“尔等阻挠此事,意欲何为?来人,拿下他们!”
“你凭什么拿我们?!”
何良远只是冷笑,看也不再看罗德元。
——凭什么?凭不你敬晋王啊,今日老夫就教你们何谓‘因势利导’……
那边姚文华身为忠勤伯,亦有百余亲卫,迅速扑上前按住罗德元几人。
群臣见状,那些还有疑虑的也是心下一凛,不敢再对所谓‘晋王妃归附’之事有所反对。
姚文华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心知今日最要紧的就是把晋王妃的名份完全确定下来,不再给王笑出尔反尔的机会。
“钱大人,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宣诏吧……”
“好。”钱承运昂了昂头,从袖子缓缓拿出一卷诏书。
“大楚靖安王、驸马王笑,神传将略,天付忠贞,数岁栉风沐雨……自破虏于关中,既兹平荡,论此大功,定其赏爵,特封晋王……今谕礼部,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之。”
场面安静了一会。
姚文华张了张嘴,问道:“然后呢?”
钱承运合上手中的诏书,问道:“然后什么?”
“诏书后面呢?”
“后面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