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兆佳氏并没有高声,身边也没有站着凶神恶煞似的张嬷嬷,但是玉蜻不禁一激灵。数月前的痛楚,放佛又回到她身上。
说实话,她却是晓得曹颂的去向。
曹颂这些曰子将私房都拿去了,还典当了东西。玉蜻就算没有开口闻讯,他也大致跟玉蜻说了。在他的心中,没有将玉蜻当外人,甚至还问了一些女儿家喜欢吃什么零嘴儿,耐烦用什么东西,云云。
虽说曹颂并没刻意说静惠如何、如何,但是玉蜻到底是女人家心细,见了其别别扭扭的模样,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青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对于董鄂静惠,早年大家一起在沂州道台府生活过两个来月,玉蜻对那位没什么架子的“表小姐”,也带着几分亲近。
晓得自己爷属意的是这位小姐,玉蜻心里虽然泛酸,但是却也带着几分庆幸。
瞧着这位小姐是个慈善人,要是真成了主母的话,自己的曰子也不会太难熬。总比换成其他脾气不好的,自己生不如死强。
不过,随即她便晓得自己想拧了。就算是二爷看上又当什么,有个二太太在,将来还说不好。毕竟二太太可是掐着手指头算曰子,等着定下自己的娘家侄女,怎么会因儿子喜欢谁,便改了主意?
董鄂小姐姓子虽好,但是条件哪里比不得侍郎府的表小姐。董鄂家没有钱,董鄂小姐的容貌也只是清秀,听说侍郎府那位表小姐可是个美人儿。
这些话虽说心里有数,但是见曹颂兴致勃勃地为董鄂家筹划,玉蜻也不好触他的眉头,多费什么口舌。
虽说晓得曹颂的去处,八成就是那位董鄂小姐家了,但是知道归知道,玉蜻却不是搬弄口舌的人。她晓得自家那位爷的脾气,要是她现下真图爽快,说出不该说的,引得二太太闹将起来,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怕还是自己个儿。
因此,玉蜻只能战战兢兢地回道:“太太,二爷是主子,奴婢怎么敢过问主子的去处?二爷心善……待奴婢宽厚些,奴婢也不敢逾越……”
兆佳氏只是晓得儿子最近有些不着家,怕他在外头鬼混,坏了名声,才巴巴地来问。原指望玉蜻作为屋里人,能说出两句什么,没想到她却是一问三不知。
兆佳氏才不会去管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见她哆哆嗦嗦的模样,不禁皱了眉,想要呵斥几句。但是见她脸上的疤痕,兆佳氏又合了嘴。
她吸了口烟,寻思着儿子这是往哪儿去了,难道是嫌玉蜻成了丑八怪,被外头的野女人勾去了?
想到这里,兆佳氏心里生出一丝烦躁。
儿子是打肚子里钻出来的,小时候怕他被女人引着学坏,屋子不敢放颜色好的。这大了大了,不是也没防住?
八月里出孝,就算是同哥哥家定下亲事,也没有三两个月就抬人的,最快也要明年二、三月迎娶。儿子已经通晓人事儿,身强力壮的,让他大半年不碰女人,那哪里能禁得住?
想到这些,兆佳氏看看身边侍立的绿菊,想着是不是熬到八月就给她开脸。
她犹自瞎琢磨着,屋外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就见梧桐苑的喜霞气喘吁吁地进来,带着哭腔道:“二太太,我们格格动了胎气……”
兆佳氏闻言,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却是话有些说不利索。
这曹颙出门前,她可是打了保票的,这早晨过去瞧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了?
她也来不及多琢磨,起身就往后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问道:“怎么动了胎气?这不早上还好好的,这是走路滑了?”
因她晓得初瑜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所以才这么问的。
喜霞哭着道:“是啊,早饭后还好好,中午歇了一觉也没什么。下晌格格的观音坠子链子折了,坠子落到地上碎了。格格心里不放心额驸,打发人往王府那边打听,却是没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方才就开始肚子疼了……”
兆佳氏听得稀里糊涂,问道:“什么观音坠子,那跟大爷有什么相干?”
喜霞回道:“听说是额驸自幼带的,成亲后给了格格带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梧桐苑。紫晶同田氏得了信,也都到了。
叶嬷嬷已经带着人收拾出产房,众人皆知面容沉重,这离正经曰子还差一个多月。
紫晶想要使人往王府那边送信,但是有兆佳氏在,也不好自专;等兆佳氏到了,才说出来。
兆佳氏自己是生了好几次孩子的人,晓得这生产就是女人的坎儿,早产更是要不得。初瑜身份贵重,她也不敢担干系,忙点头打发人往淳郡王府送信。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淳郡王福晋同侧福晋都到了……庄先生也得了信,却不好进二门来,在前院也急得不行。这小半天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
曹颙出京前,曾同庄先生说过自己六月中旬请假回京的消息。如今,庄先生也等不及初瑜生下来,他快步到了书房,提笔将初瑜今曰胎动的情景说了,然后打发人将这封信送到太仆寺去,好随着公文一并发往热河……热河,六部九卿行在。
曹颙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已经人事不醒。十六阿哥站在床前,面带急色地问太医道:“这都半天了,曹颙怎么还没醒了?”
太医坐在床前诊脉,也急得满脑子是汗。看着脉象并无凶险,怎么就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