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花是传染病,总不会莫名其妙的,襁褓中的婴儿就染了花,指定是外头染上的。或许是来自丫鬟婆子,或是过年来走礼的这些女眷。
这个病,为何人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十个里,要死上三、四个,剩下的即便侥幸挺过来,也要剩下一脸的麻子。
康熙脸上细细小小的白麻子,李卫脸上铜钱大的大麻子,都是幼年得天花所致。
总的来说,这出麻子还是小事,不晓得有多少人家,就是经历失子丧女之痛。
“牛痘”是康熙五十一年,曹颙、曹寅父子确认过的,至今已是过了三年,仍不见康熙有推行于世的意思。
要知道,早年康熙二十一年,康熙曾下令让各地种痘。
不过,因人痘有一定的危险姓,不少老人不愿种痘。蒙古那边更是,蒙古人对天花没有免疫力,对于人痘,栽种者,死亡的人口比汉人要多的多。
这使得蒙古人畏痘如虎不说,对于种痘,也是避而远之的。
这倒是使得蒙古人同朝廷形成微妙的平衡,蒙古人甘为藩属,却是不入关。
他们每年热河觐见康熙,以表忠心。
时过三十年,“牛痘”方子出来,比“人痘”方子好上百倍,康熙却没有将其公布于世的意思。
曹颙这边,早就在上次痘疫后,就将府里各人都悄悄上了牛痘。
因怕外传获罪,这个活计还是庄先生挑了稳当的人艹手,对外只说是“人痘”。
虽说没有怜悯世人的心思,但是曹颙想起天花来,还是觉得抑郁难挡。
“父亲,皇上那边,这牛痘方子,可有转机?”曹颙思量了一下,问曹寅道。
曹寅摇了摇头,道:“我也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何为。早年国朝初定,又经过三番之乱,人口锐减,百姓难安。皇上仁慈,施恩天下,也愿人口生息,天下太平。如今却是不同,天下承平许久,人口万万计。这朝廷又是南下入主中原……”
后边的话,曹寅没有明说,但是曹颙也听出他话中所指。
天下人口孳生,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好事儿是丁口多了,赋税增加;坏处是汉人原本就多,孳生的更多,使得朝廷这边委实难放下心来。
这些年来,对于沾了“反清复明”口号的各种事件,朝廷都是严惩之,甚至不惜大开文字狱。不过是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罢了。
初瑜安置好孩子们,也过兰院这边探视。
她虽没出过花,但是之前上了牛痘的,也不怕被传染上。
兰院这边,除了李氏身边侍候的丫鬟与长生的外,其他人都禁止入内。府里大小事务,都有梧桐苑那边裁决。
虽说天佑他们都栽了花,但毕竟是孩子娇贵,也保不齐有二次传染的事儿,所以更是严禁入兰院。
就是初瑜,来过一次后,也被李氏劝了回去。
曹颙虽担心幼弟,但是今儿二十九,下午有蒙古内外藩与内大臣、大学士与侍卫的赐宴。他这个内务府总管,要同鸿胪寺与理藩院一起负责预备宴席的,还得过去点卯。
从兰院出来,他便换了官服,骑马进宫去了。
太和殿的宴会场地已经预备好,许多看碟都摆上了。
宫廷乐师也都隐在暗处,就等着藩王入座,康熙临朝。
又是一年年末,似乎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一片歌舞生平。
曹颙在心里算着时间,因为对这段历史不熟悉,原还以为策妄阿喇布坦引起的西北战争是在康熙五十七、八年的时候。
即便今年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曹颙也没当成是大事。
因为以一部族,数万人,与朝廷大军对峙数年,到雍正上台才和谈,这不是玩笑么?
没想到,确实不是玩笑。
八旗糜烂如斯,已经无可用之兵,无可用之马。
竟然任由策妄阿喇布坦带着数千人马,劫掠北疆,实是让人汗颜。
这战争,是拖到雍正朝的,曹颙丝毫不怀疑这点。
说他矫情也好,他倒是真心想早些赚足军费,早点平定这场战争。
战争延续下去,战场上领军功的八旗兵丁,但实际厮杀的是汉军绿营,数万人的供给线也是惊动地方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