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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愣了,未料他是这个回答,好言相劝道:“大理寺判文已下,制诰莫再强争了,毋论制诰心里服不服,面上还是得按规矩走。”

王安石语调冷硬:“多谢中贵人提醒,但无罪,不知该谢何人。”言罢长袖一拂,返身而去不再理睬。

内侍叹了口气,估计也对这位朝官的脾性有所了解,放下诏书,向欧阳芾作礼道:“夫人劝劝王制诰,尽早将此事了了罢,莫至最后闹得双方颜面难看,实无必要。”

“是。”欧阳芾忙不迭回应。

嘴上应着,然欧阳芾还真没劝王安石,一则以她对王安石的了解,明白他不会轻易改变想法,二则,她不想劝。

她私心里并不认为他是错的。

这是欧阳芾一开始的念头。

然接下来,御史台累牒趋之,要求王安石上门谢罪,王安石不应,于是台谏官开始弹劾,言王安石放诞傲慢,不将朝廷命令放在眼里。

弹劾了数日,连刘敞、吕公著、司马光等好友亦相继上门,劝其莫将事情闹大,欧阳芾于厅外听着,但觉心中不安。

“介甫,”司马光劝得疲累,最终自椅中起身道,“退一步言,上门谢罪不过流程而已,你心中不认可大理寺的判决,至少中书诏令须听从,你我相交笃厚,我不愿就此事弹劾你。”

司马光为谏官,周遭同僚早已将弹劾奏章写得满天飞,他至今未动笔,却是先来劝告王安石。

“君实若觉安石应受弹劾,尽可弹劾,毋须为难,惟谢罪一事断不可能。”王安石面对司马光的口吻与面对刘敞、吕公著时如出一辙,两人上午方至,无果而归,这厢司马光看样子也得无果而归。

瞥见欧阳芾进来,司马光由衷道:“二娘也当劝劝介甫。”

“啊?哦”欧阳芾踌躇,随即便看王安石起了身,似乎视了她,又似乎根本未曾视她,只向司马光道:“君实不必多费口舌,他人之劝,我亦不会听。”

言罢径自甩首而去。

不欢而散。

欧阳芾送走司马光,自己悄悄往后院踱去,庭院西南角几株竹枝苍翠劲削,王安石背首伫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