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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芾想,完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欧阳芾心情复杂地进了卧房,外间摆着一方桌案,案上除笔墨纸砚外,还堆叠了许多颇为杂乱的文书。

她抽起面上一份,是某位名叫薛向的官员上呈的关于均输法的筹划方案,对于“均输法”三字,欧阳芾从前未尝听闻,故不觉仔细将这份方案观了下去,待览至最末,她稍稍抬首,将面前铺陈的文书挨个扫去,眼里流过一丝怅然。

余晖落尽,王安石下了马,甫跨进院便闻婢女道,娘子回来了。

他略微一怔,随即撩袍往屋子里去。

至门跟前,忽地停下步子,屋中分明有灯火透来,细碎动静传入耳畔,王安石放慢脚步,轻徐缓慢地踏了进去,欧阳芾抱着叠好的衣裳,一抬首正与他目光相接。

欧阳芾显然不备,盯着他一时没了动作。

两人静默些许,王安石先开了口:“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欧阳芾嗓音略低,似情绪不高。

王安石将她身上那件青黛色褙子视去,那是她在家中常穿的衣裳,至少她应不会再离开了。

“既如此,便早些歇息罢。”

不知何故,当隔着一扇门扉时,他可曲身低姿地向她道歉,然毫无遮掩地面对面时,却连一句示软之词也难从喉间滚出。

他本不习惯认错,更怕遭到她的拒绝。

过去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争执,往往以欧阳芾撒娇讨好,抑或胡搅蛮缠告终,王安石未曾想过,当某日她不愿做这些时,他该如何。

讨好她,学着她讨好他那般,这是脑子里瞬息而过的念头。

那并非他的性格,他几乎行不来她那样的举止,王安石一时杵在原地,为难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