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在安慰介卿,只告诉介卿一些事,”欧阳芾道,“庆历年间王拱辰先生与叔父为连襟,同娶薛相公之女,可惜薛家三娘子早亡,王拱辰便又娶了薛相公第五女,叔父当时戏言的一句‘旧女婿作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大街小巷莫不流传取乐。”
“那又如何?”王安石道,他并不认为这与今日等同。
“后来新政失败,叔父遭人诋毁,伶人又编排叔父与外甥女的段子,这些我也是听过的。”
“”
王安石凝视着她柔软笑眸,她继续道:“我最初于街头贩画时,听见最多的便是我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家中定很贫苦,否则万不会教我出来卖画,或言我的画难与男子相比,纵画得好也卖不出去。”
王安石蹙眉,但未言,依旧沉默听着。
“后来我逐渐不再难过,因我明白,外人的话有些可听,有些听听也便罢了,路须得自己走,况我知晓,介卿不会因此而不喜欢我。”欧阳芾望他,“是不是?”
“是。”王安石肯定道。
“介卿当时笑话过王拱辰先生,或笑过叔父么?”
“不曾,”王安石回忆道,“本是秽滥无稽之言,不值一哂。”
言毕蓦地滞住,这些道理缘何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是呀,伶人编排的段子本为博人一乐,他们也仅靠这个吃饭,故而刻意迎合百姓喜好罢了,对政事了解反倒不深,若十足十认真去听,却不值当了。介卿可在朝堂与人争,却不必在朝外在意这些戏语,况我也不会因此而不喜欢介卿。”
“我明白。”王安石缓下嗓音。
他明白,只一瞬间难以接受,且恰恰发生于她面前,令他尤为难堪。
然转念细想,她能听见的又何止今夜这些。
“那介卿有好一点吗?”欧阳芾问。
“嗯,”似觉一声嗯不足以表达,王安石随即坦诚道,“幸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