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卿。”欧阳芾扭头,眸里亮了一亮。
“累么?”王安石问。
“累是应当的,”欧阳芾微微绽笑,“况介卿比我更辛苦,我哪有资格喊累。”
王安石步前与她贴近,伸手绕过脖颈替她按揉酸涩的后肩,欧阳芾愣了下,随即笑容愈展,直接将头倚在他胸膛。
旁边仆婢各干各的活,全作不见。
“这些交由下人去做即可,无须你亲自操劳。”王安石道。
“可我想做,”欧阳芾道,“百姓饥寒交迫,衣不蔽体,我见了也同介卿一样难过,我不知能为他们做甚么,但知介卿是宰相,我是介卿的妻子,此刻我万不该于家中安坐宴享,闭目塞听。”
手指抚过发鬓,王安石喟叹,将她搂得弥紧。
“尽心即是,毋须勉强自己。”
“好,”欧阳芾应道,俄而补充,“介卿也是。”
罪己诏降下后,短短数日,罢废新法的言论如滔天洪流,一泻而下。
远在洛阳的司马光向皇帝上书,极论新法之失:
“六年之间,百度分扰,四民失业,怨愤之声,所不忍闻。灾异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岂非执政之臣,所以辅陛下者,未得其道欤!”
矛头直指“辅陛下者”,未得其道,故天怒人怨,号泣呼天,又细数青苗、保甲、市易、募役、农田水利诸法措置于民之害,建议陛下悉数罢之,还民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