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肯用衣裳遮住自己?他在骄傲地炫耀吗?炫耀他的危险,炫耀他的致命性?像玫瑰炫耀它可怜的刺?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药人罢了,一个妖罢了,连人都算不上,凭什么要把人的心踩在他脚下?

他一定在自豪吧。自傲的可怜的家伙。他自傲,可……他可怜吗?

爻谷魁倏然觉得可怜的家伙是自己。不行,不要再想了。爻族爻族爻族,爻族的春天是最美丽的春天,爻族的四季是轮转的四季。没有爻族,他爻谷魁什么也不是。

爻谷魁低下头看路,不再看前面的两人。

送药人入皇宫是不可更改的事。就把这些混乱丢给中原王朝吧。他们爻族偏安一隅,清净生活,自给自足,自娱自乐,挺好。

第5章 小药人

赫连怀愚抱虞尘隐下山。山里枝叶密集,土松石乱,并不好走。鸟鸣不绝,光疏疏漏下,风行得缓慢,一番午后小憩的旖旎。

然身上的衣衫干得很慢,浑身的水渍让虞尘隐很不舒服。布料和身体黏在一块儿,还有赫连怀愚身上的热度,火炉似的。他感到自己像条鱼被架在了火上。身上残留的潭水好似成了蓊郁的水汽,烟雾缭绕,让他看不清前路。

他似乎有些发烧。可一株植物怎么会拒绝生存的水源?一定是赫连怀愚。他抱得太紧,让他不舒服,让他从骨头到皮肉都疼。

虞尘隐有点想念自己的怪物。五大三粗的怪物背人却温柔。坚硬的骨头是床架,肌肉是硬毯,阳光是无形的被褥。还有周遭的清芬,是侍寝的香。

没有神智的怪物,物化成自己的床榻,死人的身体,本该埋进土里的身躯被他唤醒,到尘世来做他无尊严的物与狗。

他是否对自己的怪物负有责任?

自己的。自己的。自己的?如果那怪物属于他,虞尘隐想,他确实该负点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