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

也难怪她们有情绪,因着夏家长女夏清婉的关系,谢长离对家世平平的夏家格外优待,这在京城人尽皆知。从前后院没有女主人,夏家母女造访时都是崔嬷嬷招待,每回都当成贵客请进去,任由游园。

这几回蓁蓁不肯露面,在夏家母女心里已经是格外慢待,令她们心里越来越不爽快。更何况,据见过夏清婉画像的小丫鬟说,蓁蓁的眉眼还跟夏清婉有几分相似。

如今见了面,果不其然。

且蓁蓁姿貌婉丽,又曾是官宦千金,气度容色都比夏清婉出挑许多。

夏夫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既怀疑谢长离纳妾是为着相似的眉眼,想替代女儿,又怕蓁蓁贴身得宠,勾得谢长离移情别恋。

若真如此,夏家可就失了大靠山!

夏夫人心里憋着气,哪怕装出客气的姿态,说话也阴阳怪气的,“虞娘子果真是贵人事忙。进了谢府这么久,竟始终抽不出空暇来会客。今日能来露个面,当真是让我们母女受宠若惊了。”

“夫人过谦了。”蓁蓁仿佛没听出她的嘲讽,只命人看茶,含笑道:“初来乍到,自己的事都没闹清楚,确实不敢僭越。妾身也没想到夫人竟如此热情,赶着这时候三番四次地登门,想着频频谢客终归不好,这才斗胆僭越,来当这会客之人。”

她笑得温婉和气,姿态颇为谦卑。

夏夫人微愣,琢磨了下,才听明白蓁蓁话里的意思——

素来妻妾身份有别,妾室也不过比仆婢尊贵稍许而已。换在平常人家,有女眷造访的时候都是由正室招待,若让妾室去会客,那是要遭笑话的。

蓁蓁不肯出来露面,于礼其实说得过去,倒是她急于扫清隐患,又想给对方栽个骄矜慢待客人的罪名,操之过急了。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这么一说,反倒像她不懂礼数,逼着妾室不得不僭越失礼似的。

夏夫人见识有限,又急于攻讦,想不到这些弯绕的礼数上去,此刻被反将一军,无异于自揭短处,反倒被堵得哑口无言。

蓁蓁含笑如旧,徐徐喝了口茶。

“妾身来府里没多久,也不知二位的喜好,偏巧今日主君也不在。若是有招待不周的,还望二位海涵。”说着,又命人去备些席面饭菜。

夏夫人碰了钉子,只好讪笑着客套了几句。

言语往来间,见这美妾虽重礼数,却言辞和软温柔,心里又踏实了几分,遂以更衣为由暂且离开,留女儿夏清和先跟蓁蓁说话。

蓁蓁焉能不知她的打算?

夏夫人再横,到底是个长辈,对她逼得太紧难免落人口实,若再被挑出错处则更为尴尬。

但夏清和不同,女孩子口无遮拦,即便言语过头也最多落个斥责。回头闹得狠了,夏夫人出来打个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比亲自撸袖子上场得好。

到时候,蓁蓁若被挑得发了脾气,那正中对方下怀。

若还拿礼数反击,夏清和便可趁机掉一包眼泪,趁着谢长离不知详细,转头就去哭诉自己出身卑弱,暗示蓁蓁仗着家世傲慢欺人——毕竟出身家世没得挑,如果可以,谁不想学得礼数周全呢?

到时候,蓁蓁反要落个欺人太甚的罪名。

这般以弱凌强的招数,蓁蓁前世不是没有领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