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夏夫人一走,夏清和就阴阳怪气起来。先是为母亲抱不平,讽刺蓁蓁仗着出身盛气凌人,故意堵长辈的话,见蓁蓁不为所动,便又往蓁蓁的痛处上戳。
“虞娘子与我同龄,行事倒比我周全。”夏清和笑得一脸亲近无辜,甚至露出些羡慕,“听闻虞娘子的父亲曾是扬州通判,想必从前锦衣玉食,日子过得很顺吧?放心,谢统领素来刚直,既收留了虞娘子,大约也不会亏待的。虞娘子安心住着,不必想家。”
这话说得恶心,蓁蓁淡笑回应。
夏清和见她沉得住气,没因家道骤变而委屈伤心,又换了招数,“我这是真话,虞娘子别不信。莫说谢统领,就是我,见了虞娘子也觉得亲近呢。”
见蓁蓁疑惑看来,她便笑道:“虞娘子这眉眼,长得跟我姐姐有些相似。”
“不知虞娘子可曾听说我姐姐?”
“她失踪后下落不明,谢统领虽不近女色,却为她费了许多力气,天南海北的帮着找人,实在是……”她故意拖长语气,勾出个引人遐想的暧昧笑容,笑道:“虞娘子跟我姐姐长得像。谢统领对我家抬爱,全是因着姐姐,想必也会对虞娘子多加照拂的。”
这话说得愈发恶心,若换成从前的蓁蓁,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毕竟,出身优渥的闺中千金家道中落,非但沦为妾室,还是因像旁人的影子才受人照拂。但凡有点心气,谁能受得住?
或是反诘,或是伤心,一旦情绪被对方捏住,犯错是迟早的事。
蓁蓁从前吃过亏,自不会再入圈套。
她捧着茶,见花木之外那道若影若现的身影已站了好半天,想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假意沉下脸。
夏清和见话术奏效,心下大喜,立即咬住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将自家姐姐夸得天上罕见地上少有。又说谢长离对她姐姐深情不移,肯照拂蓁蓁,自是为着相似的眉眼。
话里话外,分明是一门心思地膈应蓁蓁,想种下芥蒂,好趁早挑拨感情,免得蓁蓁分走谢长离的疼宠。
蓁蓁越来越沉默,掐得指节泛白。
夏清和只知道谢长离已经出府去了,后来被请进临漪榭喝茶,并不知道谢长离回来的事。
仗着周遭多是母女俩的随从,蓁蓁只带了个清溪,崔嬷嬷等人都不在场,她愈发肆无忌惮,戳着蓁蓁的痛处越说越兴奋,话也越来越难听——
“虞娘子这般遭遇实在让人惋惜。好在谢统领不是无情的人,虞娘子平素若能学着我姐姐行事,定能博得他的欢心……”
她堆着假惺惺的笑,说得眉飞色舞。身体也渐而靠近,离蓁蓁只剩两步之遥,分明是步步紧逼,想凑到跟前肆意揉捏。
一把匕首便在此时破空而来。
寒光如电,越过屋门口的几位仆妇,铮然一声刺入夏清和脚尖所在的地砖,金戈微鸣,震得地砖几乎轻颤。
夏清和吓得尖叫,见鬼般往后跳窜。
满屋之人俱觉惊愕,慌忙看向匕首来处。
就见花木掩映的石径上,谢长离从一树繁茂遮蔽的树后露出身影,神情阴沉之极,似骤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