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主君是怎样的人?整个提察司都握在手里,外书房那些人也精着呢,他若想查主子的生辰,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两人低声猜测,又问蓁蓁怎么看。
蓁蓁其实也摸不太清。
她唯一能确信的,是这多宝阁并非同僚所赠,而是谢长离亲手做的,因她前世曾亲眼见过。
大约是提察司的差事太特殊,喜怒不形于色久了,谢长离的情绪藏得深,连同爱好都被舍弃得差不多了。如今仅存的爱好,就只有一样,便是机关营造。
外书房的后面有座书楼,闲置着千卷书籍,平常无人问津,唯有最里头的架子上堆着些《考工记》之类的书,还有成摞的图纸,偶尔会被翻动。
走到那书架的末尾,推开角落里不起眼的小门,则是一座极阔敞的屋舍。里面有各处搜罗来的机关所用物件,或是铜铁,或是木料,连同打磨的器具都颇齐全,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谢长离偶尔得空,或是公事苦闷无从排解时,便会走进那屋里,或是将巧思画为图纸,或是亲手打磨机关,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蓁蓁也是与他熟稔之后才被带去过两次。
这座多宝阁当时就在屋中放着。
彼时谢长离心绪尚可,还同她讲解了机关构造,说是花费了半年的零碎时间做成,细密之处令她惊叹。
却没想到,他今日竟会送来后院。
还假托是同僚所赠。
蓁蓁想着阎嬷嬷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这多宝阁用材贵重,机关精巧,确实是极为难得的,但朝堂上下,知道他这喜好的能有几人?何况若真是送礼,匣身必定会精心雕镂,描金嵌玉,哪会像眼前这样朴实古拙,只嵌个铜珠?
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不知谢长离无缘无故送来这东西,究竟是因知道了她的生辰,还是因那日当众斥责,有意弥补。
蓁蓁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一笑置之。
……
外书房里,谢长离宽衣沐浴毕,临睡前又看了一遍多宝阁的图纸。
这东西是他亲手做的,耗时甚久。
先前都藏在书楼秘不示人,直到那日蓁蓁无辜受责,他从水榭折身而返,便临时起意,欲将此物送予蓁蓁。既是充当生辰之礼,也是安慰那日受责的委屈,希望她能得欢颜,熬过人生的起伏拨云见日。
此刻躺在榻上,他几乎能够想象阎嬷嬷将那有趣的东西送去后,她会是怎样的欢欣模样。
婉转眉眼浮上心间,脑海里随之描绘出她寝衣宽松、黑发覆肩的模样,勾起她肩上旖旎的吻痕,压制的某些念头随之蠢蠢欲动。
谢长离赶紧深吸了口气,压住旖念。
可惜醒时自持,梦中仍有艳丽光景袭扰心念,直到清晨醒来时仍有春梦留痕。
谢长离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回入蜀后真得找个道士请教了。而后起身拿凉水冲洗醒神,穿戴好官服,照常去上了朝,又在退朝后被沈太后召到麟德殿议事。
一进殿门,迎面就碰上了姬临风,身上盔甲严整,脸上却噙了宠溺的笑。
而冠服严整的小皇帝正牛皮糖般抱着他的右腿,一声声喊着“临风哥哥”,眼巴巴地像是在撒娇。
见谢长离进来,小皇帝赶紧撒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