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体型已经不小,却又半点比不得另一只体型巨大,那极大动物比半人还高,同牛似的,正在溪边梅树旁拼命拿屁股去蹭那树皮,蹭得梅花花瓣不住簌簌掉落,倒有些落英缤纷景象。
赵明枝只觉那动物通体黄黑,毛发甚多,好似还有獠牙,只还没来得及认出来,就听得边上猎户惊骇道:“是野猪!”
他说着已是顾不得旁的,连忙拽住赵明枝大氅把她往后拉,一边退,一边低声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后山有几窝野猪,一年到头逮着机会就来祸害庄稼,尤其有一窝,那公猪大得吓人,你不惹它,它见你都要来顶撞,眼下入了冬,风雪又大,它们在山里找不到吃食,就不住往山下跑,上旬还闯进一家人院子里,糟蹋粮食不说,把一家人伤了两个,那老娘现在还躺着,也不知能不能好。”
边上那护卫便道:“正好,咱们今日人多,把这几只野猪结果了去,也算为民除害!”
那猎户苦笑道:“军爷莫怪,小人不是爱夸大的,只这山里有句话,唤作‘一猪二熊三大虫’,做什么那野猪能排第一?一则野猪多,出来祸害人祸害田地的也多,二来这猪生有一种蛮力,见得人又喜发狠冲撞,起了性来,莫说三五个,便是一二十个大汉,要是不互相不熟悉,又没个经历,也未必能按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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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下边有三只,那只大的好似就是那头最爱祸害人的,少说四五百斤,怕不长了五六年了,更难对付。”
他顿一顿,又道:“军爷不在村里不晓得,家常养猪的,杀猪时候要是不把眼睛盖住,给它跑出来了,一屋子人从天亮抓到天黑都抓不到!咱们这一队猎户少,猎狗也少,不如等另一队人来了,七八只狗围过去,把那野猪缠住了,再一齐取了刀枪去猎他。”
那护卫却是笑道:“老弟,倒不是我不听你的,只咱们今日领头那一位正是打猎的行家,往日在西边,他两箭射死过大虫——你说一猪二熊三大虫,那大虫虽是排第三,但比野猪又如何?”
猎户一愣,又看一眼赵明枝,才道:“小人倒是没见过大虫,不过也不是说那大虫比不上野猪,小人方才说那些,正是因为前一阵老陈他娘给野猪伤了,组了头招了七八人去报仇,小人也去了三四回,这畜生蛮狠得很,等闲人连近身都难,有一次好不容易我们都到它面前了,那刀砍下去下去,连它皮都没破,只给它挠痒痒了……”
他一面说,一面拔出腰间一柄长刀,显出当中一处豁口,向几人道:“就是这处——我想要砍它脸,不妨手一滑,被它拿牙齿把刀都磕了,我弟弟来救,要抢它后门,又被它挑翻伤了腿,今次若非是李庄头来找,只叫我们几个带路,又说遇得什么都不用我们出手去打,我轻易都不肯来的。”
几人正说话间,确实听得后头一阵脚步声。
赵明枝回头一看,原是裴雍快步过来。
见得赵明枝,裴雍顿时笑道:“怎么跑这里来了?我看前头有些迹象,只怕左右有野猪……”
“前头就有几只!夫人方才寻到的,怕不就是李庄头说的那一窝,听说才伤了人,又糟蹋了不少田地。”先前应话那护卫忙道,“官人要不要去看看?”
裴雍应声过去看了,复又回转过来向着赵明枝问道:“你想不想猎一只的?”
若是野鸡野兔什么的,赵明枝还有些把握,便是野鹿、黄猄,她也不怎的畏惧,然则听说要猎野猪,又有方才那猎人如此一番说法,此时不免心中发虚,便回道:“自然是想,但我听方才这一位兄台说话,那野猪外皮深厚,毛也极硬,我这弓只有五斗力,以我臂力,还不能拉满,恐怕射中了也射不穿它外壳——会不会给二哥帮倒忙的?”
裴雍先取了赵明枝背的弓下来试了试力道,复才看了一眼下头三头野猪,指了其中正低头喝水的一头,道:“你看到水里左边那只小些的吗?你只管盯着它来射,若它正面对你,你就射它眼睛,若它背面对你,你就射它魄门,或是往屁股上射也行——不用怕射不中,不打紧,还有我在后头看着呢。”
赵明枝顿时气定,先搓了搓手,感觉手指暖和了不少,恢复了几分灵活,才取下手套,与裴雍一道从下风处慢慢靠近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