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猎户见两人竟是这般随随便便就去猎野猪,顿时急了,忙向左右护卫道:“你们就干看着么?这野猪可不比旁的东西,要是出了人命怎么交代?只看这夫人相貌、行事,也晓得不知要多少金子银子才供养得出来娇客,必定一点危险都没遇过,她此时远远看着,以为那几头野猪不算什么,等走得近了,冲撞起来,怕是吓得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左右护卫却是裴雍身边亲兵,闻言只是笑,其中一人道:“老弟,不是哥哥我吹嘘,今日且叫你开个眼界——我等只是观战的,凑得近了,若是惊了那野猪,叫官人不好施展手脚,才是麻烦!”
又有一人笑道:“老哥,你这眼力着实比不得你打猎功夫——咱们夫人旁的不好说,还不至于被几头野猪吓到!”
众人正说着,下边两人已经距离那三头野猪只有百余步。
赵明枝自知手中长弓力道不足,自己准头也未必有十分,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继续向前走。
她已是特地找的下风口,身上又不曾熏香,也无杂味,奈何那头大野猪鼻子极灵,还不等她多靠近几步,好似已经发现不对,蓦地停住动作,不再拿那树皮搓背不说,还走出来几步,左右张望。
此处靠近溪流,树木多了,树干长得反而不如先前树林里的粗大,那猪看了一圈,很快见得裴雍立在一棵树旁,正张弓拉箭,对着自己。
它反应极快,也不知是不是见得此处只有两人,竟不畏惧,反而把两只前蹄一刨地,“嗷嗷”嚎叫着就往裴雍方向冲来。
这猪跑得极快,仿佛一个眨眼之间,就窜出七八个身位。
而它身旁两头猪听得动静,其中一只蹦到岸上,转身就往林间闪,乃是那只较小的,另一头则是收回蹄子,跟着那大猪朝着裴雍冲来。
赵明枝先前就得了裴雍嘱咐,要她不管旁的,只盯着那小猪射箭,此时两头大猪转眼就要到眼前,若说心中不慌,那是假的,只她向来临危反而更为冷静,此时只见那野猪就要躲进树林间,便不退反进,疾行几个大步,把手中弓拉到最满,半蹲在地,瞄准那小猪魄门,张弓即射。
一箭射出,就听接连两声惨叫,又是嗷叫声不绝于耳,又有山坡上欢呼喝彩声不断。
赵明枝辨认不出来,一时心中狐疑,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暗想:难道我箭法精进至此,竟然厉害如斯?
这念头才一起来,她便起身后退,正要去躲那两头大猪,以免被近了身,却听得身旁一下破空声,转头去看,竟是又一支箭矢从自身旁飞出,直直射中不远处那大猪,从它其中鼻孔处贯穿进去,只露出箭簇同小半截箭尾。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大猪眼睛里已经插了一杆箭,本来前蹄余势未歇,凶性更重,带箭就向前猪突猛进,此时被箭矢由鼻子透入,却是再也控不住,痛得原地翻滚,滚得雪花乱溅。
而在这大猪后头,另一头野猪已是立时调转回头,惨叫着就跑,只还未跑出多远,裴雍已然再度拉弓搭箭,“卟”的一声,这声音为猪叫声掩盖——却是彼处逃跑的野猪魄门处中了一箭,也跟着原地打起滚来。
这野猪滚在地上,才露出鼻子处早贯进去的另一支箭矢来。
原来裴雍方才第一波连发两箭,一猪分一箭,公平得很,一头中了鼻子,另一头却是中了眼睛,后来再补两箭,一头补了鼻子,另一头却补了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