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迦兰陀主要守着无覆,而无覆又和阿苏弥处在东西两方。一开始还好,凡事都讲个新奇,但若真把阿苏弥独自关起来三天,真叫他崩溃。但这是规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连半耳也只能把三餐的餐食放在门口,然后敲门框三下,请阿苏弥自己开门来拿。
好不容易挨过了半天,阿苏弥一看所谓的“禁荤”竟然禁到全盒子找不出一点油花,当场就崩溃想罢位了。
“太难吃了……这他也能吃得下去?”
阿苏弥就尝了两口,而后忿忿放下食物腹诽远在王宫另一个方向的某人。可事实上,无覆不仅吃这三天,他这二十多年、乃至十世,都如此戒荤食素。
阿苏弥越想越不痛快:“真是受罪……!”
他还从没受过这种罪。
从前阿苏弥不管是做戏还是真的可怜过,但王庭起码不会短他吃喝。这样细想,其实前世他继位时并没有经历这遭。因为那时候佛子没有来得及在前三天赶回来,众人惶惶,而阿苏弥大胆,竟然敢说。
“那佛子我一定要等?”
“这是孤的王位,什么名正言顺,这是孤给自己的,不是向别人讨的。他爱来就爱,不来我不稀罕。”
也导致无覆差点赶不上阿苏弥的继位仪式。
后来两人相互折磨的时候,阿苏弥拉不下脸求和,就常常以此作柄,恶语伤人要无覆先服软。
“你怪我不仁?你去听听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骂我的,他们说孤的王位来得不正当!说孤当初没有履行完整的继位仪式,我是个假的、是个赝品!佛子大人,这是你欠我的。”
那时候,每当阿苏弥得到无覆沉默歉疚的叹息,阿苏弥就感到畅快,以为自己赢了无覆,而爱情就是要赢人一头。
今生,无覆却早早赶了回来。
“该说你这辈子走得没那么远,还是说你愿意为我及时回头?”
无聊的时候,阿苏弥就靠胡思乱想打发时间,他想很多,有关于自己的,当然也有关无覆。在佛像面前,历代王自陈心迹,而阿苏弥最不着调,他想姻缘。
他还想了他这如露如电的蜉蝣一生,饮过的最好酒,拿过的最好刀,手刃最痛恨的仇敌,旁听最无聊的审讯,万人跪过他,万人爱过他,万人骂过他,万人想杀他。想过这些的时候,阿苏弥在佛像面前从跪着到坐着,再到躺着,他未有过一丝的遗憾,所以问心无愧得慵懒。
他只是感叹,唯独在对无覆的时候,他像个抽空了脑袋的傻子。虽说本来也并不多聪明,但无覆能让他更傻。
不过呢,凡人往往都还把这样的傻子赋予别称。
痴情种。
看来是也推崇这样的爱咯。
阿苏弥咧嘴一笑,他躺左半边不舒服,就翻身侧到了右边。长长的辫子被他自个睡毛乱了,不乖顺,转身时候打到了阿苏弥的眼。
“唔,痛。”
阿苏弥捂了一下眼睛,痛痒在眼眶周围,阿苏弥不得劲,又狠狠地揉了两把。两眼金星地睁开,但很快,阿苏弥发现这不是他眼睛不适的症状——
宝相庄严的立佛不知何时垂下了眼,目光直视阿苏弥,见阿苏弥终于发现了祂,金佛竟然动了。祂弯腰、再弯腰,可却没有丝毫和阿苏弥贴近的感觉,因为祂的佛身也在飞速地拔高,转瞬就到了大殿根本容纳不下的高度。
阿苏弥转身就跑。
可哪里还有门,连墙壁和一切大殿内的布设都消失了。巨大的金身佛像幻化出无数法身,每个姿态各异,但都高大得诡异恐怖,祂们把阿苏弥包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