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弥只能看到这些佛像的身体,至于面部,早就高耸入云般遥不可及了。
平日的佩刀因为仪式早就卸下,阿苏弥身无趁手武器,陷入了囹圄境地。更恐怖的是,人间哪有这样的佛,又哪有顷刻翻天覆地变化的地方。
阿苏弥冷下脸:“什么东西,也敢来吓我!”
听到阿苏弥的声音,无数云端的佛头瞬间俯身而下。如乌云骤布、天色刹黑,佛头仿佛直接要贴到阿苏弥的脸上,阿苏弥被激得连连后退,又撞上身后逼近的佛身。
阿苏弥气得咬牙,回过头,正与纯金色巨大的佛眼对视个正着。
巨大的佛像,身体已经拔得巨高巨大,佛头竟然还可以和阿苏弥视线齐平,可想而见是多么诡异的姿态。
雕刻的工匠雕塑佛头时无比虔诚,刻画得栩栩如生,但现在佛头成活,那些赋予祂真的手艺,都变成为恐怖添色的手法。
“顽劣小儿——”
佛头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有一种直击心腔的共振,阿苏弥痛得抱住头,鼻血已经被震了出来。
“汝心不诚,还曾害人。”
阿苏弥呸出一口鲜血来,他朝佛头咧出他满是鲜血的牙齿。
“害什么人?是你那最虔心虔意的佛子?他可是自愿来救我的——”
佛头拈花而笑。
“当真冥顽不灵,满口毫无敬意,佛子何必要救你,真不知道当初你为何会重生。”
说着,所有的金身佛像直起身,而阿苏弥正对的这一个,向着阿苏弥落下五指佛掌。
阿苏弥睁大眼睛——
但黑暗转瞬将他包围。
“阿苏弥,你应该好好思过反省。”
……
另一边,无覆端正坐于佛前。
这三天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他同样用食很少,不过却是因为一心虔诚。
他的每一句佛经,每一个印契,都仿若和天边的佛有了最深的交流。无覆闭着眼,但恍然间他仿佛到了三十三天,他面前的绿度母温柔而慈悲,隔着一池遥遥的绿莲,忽地落下一滴眼泪。
那眼泪落在菩萨手持的莲花上,莲花刹那间枯败,十瓣绿莲一齐沉入湖底,湖底的最深处却是人间的云。
无覆看到了他的第一世。
那时的焉卮还未立国,只是中原西边混乱无名的边塞。人们过惯了苦日子,瘟疫、饥荒,易子而食,抢着东西往来商队的粮食,有时候撕下人家马匹的肉,有时被人家的马蹄踩在底下。无覆就出身在这样的土地上,他拥有一片牧场、四十只母羊、十五匹壮马,但这些通通被他分给了周围的人们。无覆念经,拂去这些人们的伤痛、恐惧,乃至蒙昧,最后这些人甘心跟随他,做他西去的侍从,最虔心的佛徒。
那第一世,无覆走了很久很久,草原到戈壁,雪山压蛮荒,他身边的那些佛徒,来了也有走的,遇到天灾意外,或者叵测人心。这很久很久,让无覆从年轻,走到垂垂老矣,他终于在膘肥马壮的草原水畔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