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客浑不在意地甩甩袖子,笑道:“这下知道为何要叫‘撒尿肉丸’了吧?”
一家人齐齐点头。
再吃起来,便不由自主带了些仪式感——
先斯斯文文地咬上一小口,在肉丸顶端开上一个小窗,再吸去里面的汤汁,最后剩下细嫩的虾肉和其余肉丸,可以细嚼慢咽,也可以一口吞下,各有不同的滋味。
到底是亲手做的,楚溪客竟觉得比上辈子在店里吃的那种味道还鲜美。
姜纾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猪皮冻做成的汤汁味道比虾肉冻浓厚,若用在牛肉丸中稍显突兀,换成猪肉丸就刚刚好;虾肉粒混迹其中,用汤汁的温度慢慢烹熟,十分弹滑爽口,倒比打成肉泥口感更好。”
楚溪客舒了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喵”
桑桑被香味吸引过来,扬着小脑袋要肉吃。
“桑桑也想帮忙试吃吗?”
“喵”
楚溪客舀给他两颗。
桑桑自己吃了一颗,打算把另一颗叼起来拿给小虎斑吃。只是它的嘴太小了,肉丸一下子掉到地上,竟像皮球那般弹了起来!
桑桑歪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到口的肉肉自己跑了,连忙“喵喵”叫着去追了。
沉寂了好几日的蔷薇小院,终于再次传出阵阵笑声。
隔壁,翠竹大宅。
钟离东曦看起来很正常,和从前一样按时起床,弹琴练剑,处理公务,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越是这样,云字辈四人组心里越忐忑。
云崖一脸担忧:“你们有没有觉得,殿下最近就像个木偶?”
云浮猛点头:“走起路来就像用尺子量过似的,步幅都一样,饭量也小了,干抓着筷子不往嘴里送,还整夜不睡觉,就那么瞪着眼躺着……再这么下去,我担心殿下的身子还不如在洛阳的时候呢!”
云烟道:“我去把小郎君抓过来,扒光了,丢床上。”
云霄连忙拦着她:“诶,别冲动,要智取。”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如何智取?”
云霄摇了摇折扇,扬声道:“云浮啊,殿下用膳没有?”
云浮眨了眨眼,连忙扯开嗓子,冲着竹墙的方向大声说:“没有啊,殿下已经三天不吃饭了,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身子受不受得住!”
云崖紧接着配合道:“可别像之前在洛阳那会儿,动不动就昏迷个十天半月啊!”
云烟虽然没有明白,但聪明地选择不吭声。
云霄无声地竖起大拇指,扭头看向蔷薇小院,眼底的神色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
蔷薇小院。
楚溪客心里明白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心软。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万一钟离东曦真的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办?他在洛阳的时候不知道吃过多少苦,那副苍白的身体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暗伤,如果因为他的关系,让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至于旧伤复发,提前死掉,那么他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楚溪客回到灶间,亲手做了一份肉丸粉丝汤。从捶打猪肉到熬制皮冻,每一步都亲力亲为。
橱柜里有一只厚胎青瓷碗,是楚溪客央求姜纾为钟离东曦烧制的,独属于他,别人都不会用。
此刻,楚溪客就用这只碗装了肉丸,端到了东暖阁。
对面,西渚轩的窗户开着,似乎它一直开着,晚上也没有关,就像在特意等谁似的。
楚溪客把东暖阁的窗户拉开,两间屋子就像从前那样仅有一步之遥了。
中间搭着一个厚实的踏板,是钟离东曦放的,原本说的是方便楚溪客随时“回娘家”,没想到他第一次用就是为了离家出走。
楚溪客探着身子,把热腾腾的丸子汤放在上面,然后用树枝敲了敲对面的窗棂。
“咚——”
“咚——”
“咚——”
“咚!”
三长一短,是吃饭。
这是楚溪客之前定下的约定,不知道钟离东曦现在还愿不愿意遵守。
楚溪客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钟离东曦没有出现。他担心肉丸会凉,就拿起树枝,又敲了一遍。
最后一声刚刚收音,钟离东曦就从窗扇后闪身而出了,没有再让楚溪客多等一瞬。
单方面冷战到他的鹿崽第二次敲响窗棂,就是钟离东曦全部的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