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妹恭

要不说女子难为,既要精通诗词琴棋,又要擅长女红管家,哪样都不轻松。

想想上辈子为了拔尖,起早贪黑,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实在是累煞人也。

上辈子的病,和劳累也有些关系。没得多少好处,却早早地一命呜呼,一切都化作云烟,实在是亏。

再有,死后云雾中听到的那句,她深深刻在心中。

——“多好的家世背景,被她玩儿得稀碎,蠢死了。”

说得一点没错,她真真是蠢,右相独女,爹娘哥哥全心疼爱她,她就是当个木头人儿,往后的道路也是广阔灿烂的,哪用得着那么累。

这一世绝不犯傻了,有些事得过且过就成了,把身子养好才是最紧要的,没得连累了娘忧思成疾。

想到这儿,她将相看儿郎的事情抛到脑后,歪头问:“二哥哥呢,不是说教我们些拳脚功夫强健体魄的吗,怎地前儿个起就没瞧见人了?”

右相与周夫人青梅竹马,数十年来鹣鲽情深。也有几个姨娘,但都是升迁时皇上与同僚赠的,推拖不得,只放在后院好看,平常并不出来走动。

除林晚宜外,右相还有两子,皆是周夫人所出。

大公子林秉承擅文,是上一届的探花郎,现在翰林院任职,早两年成亲有了孩子,在相府后面两条街置办了宅院,如今已经搬出去住了;二公子林晏昼喜武,被右相丢进了城郊的校场磨炼,为明年的武举做准备,只有早晚用膳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林晚宜指上动作轻缓,来回画圈时,散着淡淡的脂膏香气,周夫人舒服地阖眼:“过两天校场有个什么比武,你二哥哥想得个头名,这几日就宿在校场了。”

林晚宜蹙眉:“没日没夜地练武,伤了身子怎么办?”

现下,无病无灾,才是她所求。

周夫人轻笑出声,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跟前:“灿灿是忘了自己当初刻苦的模样了吗?”

“娘——”声调拖得长长的,婉转娇柔,“说好了的,以前的事儿,咱们不提。”

“好好,不提不提。”周夫人听得心都化了,“灿灿说得对,一辈子这么长,身体是本钱,今儿个晚间就叫你二哥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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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宜晚膳后一直没走,陪着下值归府的右相下棋解闷。

林晏昼回来的时候,促织声阵阵,天边已经挂了几颗闪烁的星子。

听得妹妹也在和风苑,特地回院中冲凉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过去问安。

林晏昼推门进来,外面的热气随之一同涌入室内。

林晚宜吸了吸鼻子,看他:“哥哥,怎么……”

不等她说完,林晏昼张开双臂,在她眼前转了一圈:“我可沐浴换过衣裳了。”

两人差了五岁,他算抱着她长大的,对她了解得很,她一挑眉,他大致能将她的心思猜个七成。

她喜洁,但烈日下演练,汗湿了一层又一层,换下的衣裳里甚至能找见白白的一层盐粒子,汗臭味一时半会儿洗不掉。

林晚宜噘嘴:“我给的香膏呢,没用吗?”

林晏昼往她身边一坐,抱胸睨她:“用那个,我不被人笑死就怪了。”

“爹啊,二哥哥欺负我。”汗味随他的动作涌动,林晚宜撂下手中棋子,捏着鼻子躲到周夫人身后,“娘,你看哥哥。”

右相只绷着脸看林晏昼一眼,林晏昼立马投降:“不是我不用,实在太香了,我一大男人,又在军营混,那里都是如狼似虎的汉子,万一他们想歪了,看上我怎么办?”

右相手中的棋子轻敲桌几,脸愈发沉了:“三日内,交十篇策论给我。”

林晚宜扬起下巴,得意地冲林晏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