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若两人

“这几年的信里都说没有受伤,下回实诚点,受伤了要如实说,不能报喜不报忧。”

“好。”

“路上走了几天,累不累,有没有想吃的?”

“不累,都可以。”

……

祖孙二人一问一答,倒也温馨。

一起用完晚膳后,沈意远道别。

沈老太君舍不得放他走:“几年才回来一次,要不今儿个就别走了,留下来陪陪祖母。你说你和你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祖母是行也忧坐也忧,日盼夜盼的,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说着眼里泛了泪光,深深看他一眼,“全须全尾的,真好。”

沈老太君有两子,大儿子出息,戍边卫土;二儿子平庸,降等承了老侯爷的爵位,如今是顺昌伯,领了个五品闲差。

平南将军府是沈将军宅邸,沈老太君由沈将军奉养,因沈将军常年在外,顺昌伯携家人搬进来,常伴沈老太君左右。

沈意远与顺昌伯存有龃龉,不愿多留,承诺每两日会来陪她用膳,沈老太君才万般不舍地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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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右相府,梧桐院。

打开的红漆碟贝妆奁摆满了梳妆案台,细看里头,或剔透玲珑、优雅清润,或明艳繁复、雍容华贵,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秦桑站在边上指点梳头丫鬟,绿枝带人去箱笼里挑了十来件衣裳,平整地摊在小榻上,供林晚宜挑选。

梳头丫鬟通顺了头发,看一眼秦桑,秦桑指着小榻,道:“不若姑娘先定下衣裳,再选合适的钗环来配。”

林晚宜从八宝圆凳上起身,青丝如瀑,乌润亮泽。

素白的中衣难掩窈窕身段,刚净过面,眉上微湿,不描而翠,微翘的唇上也覆了层水光,如沾了水的樱桃,饱满娇艳。

绿枝取了件碧色留仙裙:“都是今夏新制的衣裳,姑娘还没来得及穿。”

“不穿这个。”水眸潋滟,掠过清淡素雅的衣裙,“宫中许久未办宴席,穿得亮丽些,添添喜气。”

手中的衣裳不中姑娘的意,绿枝没有半点失落,反而扬起了笑:“姑娘穿亮色的好看。”

招呼丫鬟把素净的衣裙都放回去,又去箱笼里拿了几件华丽鲜艳的来,“这件姑娘虽穿过一次,但只在府里没给外人瞧过,实在可惜,还有这件,去岁夏日宫宴姑娘嫌太艳不肯穿,就是过了一年料子不太时兴了,还有这件……”

秦桑笑她:“新衣裳都穿不过来,怎么只给姑娘挑旧衣裳。”

绿枝吐舌:“只记得姑娘穿着时好看的样子了,忘了姑娘穿什么都是美的。”

林晚宜知道绿枝为何这般表现。

如姨母赠的琉璃一般,她喜欢明艳的衣裙和华贵的首饰。可李清月人淡如菊,多着白色、碧色衣衫配上简单淡雅的钗环。

从前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输李清月,花心思观察了一番,忍痛舍弃了喜好,学她穿衣打扮。

学归学,她也是会做表面功夫的。大小宴席上,她学李清月穿衣,在家中或去宫中见姨母时,她都挑真心喜欢的来打扮自己。

怨不得云雾里的声音说她“绿茶”,光学别人穿衣一事,就已经够不讨喜的了。

不过还有一点,她仿着李清月穿衣时,就算得了夸赞,也不是真的开心,心里头总是闷闷的。

如今不同了,她不似从前,可以畅快做自己了。

前段时间病了,一是她刚刚死而复生,或多或少有些不踏实,生怕出去遇到哪路神通;二是娘听了大夫的话,想她多养养身子,便一直待在府中,鲜少参加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