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祎揪着不安分的人回到树下,“尸体好看吗?”
“明相,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看看,你拉我干什么,看清楚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顾锦瑟一阵唉声叹气,自己快成毛利小五郎了,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案发现场。
明祎负手而立,站在树下,面色隐晦,“你又不是仵作,看那么清楚做什么,人已经死了,再是懊悔也是无用。”
“明相,若是她在张明浅走后死的,张明浅可就危险了,就算不是她杀的,也算是她逼死的,你说她还能在京城待下去吗?要么外调,要么罢官,你说,是哪条?”顾锦瑟面无表情。
明祎脸色愈发阴沉了。
顾锦瑟继续掰扯:“刚刚侍卫推门说是从里面锁上的,又是一桩密室死人案,你说秦昭若是想不开,为何又要举报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你该回家去了。”明祎一点都不同情她,更懒得多话,揪起她的袖口就将人往外拉,“死人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明相,你也该好好想想,少了张明浅这么一个臂膀,你该怎么办?”顾锦瑟抱着大树不肯走,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明祎,莫名透着一股柔弱。
明祎捂住眼睛,心道自己眼花,顾锦瑟怎么会柔弱呢,少年人一顿两碗饭,吃得可比她多了。
一个恍惚,顾锦瑟进屋后,先是一声惊叫,再是跑出来蹲在廊下呕吐。
她害怕极了。
明祎站在树下,就这么无奈的看着她,告诉她:“上吊的人死了可不好看。”
顾锦瑟想要辩解,胃里一阵翻涌,吐得脸色发白,明祎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水壶,递给她:“看到什么名堂了吗?”
“我有点分不清是吊死还是被勒死的。”顾锦瑟哭丧着脸,觉得好可怕,明明唯物主义,可还是害怕晚上鬼来找她,毕竟她的心性从来都不稳的。
“问问仵作便可。”明祎用最平淡的语气的回答。
顾锦瑟站了起来,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塞给明祎,再度进去。
明祎哀叹,须臾后传来顾锦瑟怯弱的声音:“她是不是被勒死的。”
仵作没回答。
顾锦瑟不死心,又问道:“她不是自杀,对吗?”
明祎失笑,背对着屋门,扬首看着浮云,不知为何,唇角的笑如何都无法消散。
“你与我说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勒死与自己上吊,是怎么区分的。”
“你别不说话啊。”
“你这小娃娃怎么那么多话,你来验、你来验。”仵作生气地要赶人了。
明祎笑意深深,回头就看着被赶出来的人耷拉着脑袋,一脸愤懑不平,“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就这么说我,什么小娃娃的,我都十七岁了。”
“十七岁,好像挺小的。”明祎补了一刀。
顾锦瑟瞪着她,转身还要杀回去,明祎说道:“吞吞对尸体也有些研究,你问问她便可,她见过的尸体指不定比那仵作都多,你就安心在这里等候,饿了吗?我让人给你买两个饼吃?”
“在死人面前吃饼?哎呦,您心真大,我不吃。”顾锦瑟面无表情。
明祎再度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你不吃我吃。”
“我不吃。”顾锦瑟神情怅然,愁眉不展,问明祎:“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死,明相,她都已经举报了,就该等着判决才是,怎么就想不开了。”
明祎侧身看着树下的落叶,定定的出神,“我说过,公道不属于你我。”
顾锦瑟哀叹一声,“我们努力争取,你去吃饼,我再去看看,晚上做噩梦还有你呢,你晚上抱着我睡就不怕了。”
正处于迷茫中的明祎:“……”怎么觉得她好像又被占便宜了。
半个时辰后,明祎站在树下揪着饼吃,顾锦瑟拿着仵作的验尸簿在看,不停地让仵作解释簿上的名词。
仵作不耐烦,她睁大了眼睛傻笑着讨好他。
突然间,明祎莫名不耐,顾锦瑟何时这么低声下气。
瞬息间,明祎将手中的饼砸向仵作,上前走去,距他五六步的时候立住:“让你回答问题,你就这么大不耐烦。”
仵作见是一女子,声音高扬:“你又是谁?凭何砸人”
吞吞解释:“她是明相。”
仵作脸色大变,忙揖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明相恕罪。”
“你的舌头还想不想要了,放在你的嘴里有些浪费。”明祎淡淡道。
顾锦瑟看着明祎威仪万千,心中忧喜难辨,夏日的眼光洒在她青色的裙裳上,宛若镀上一层金箔。
这时,张明浅匆匆赶来,明祎退开几步,张明浅匆匆至门前,察觉屋内气氛低沉,先问仵作:“是自杀吗?”
又是一女子,仵作不敢再猖狂了,回道:“是自杀。”
明祎回到树下继续吃饼,揪一块放入嘴里,抬头看一眼少年人。少年人站在门边,侧身而站,皮肤被照得透明。
良久后,顾锦瑟朝她走来,语气低沉:“仵作说是自杀,我觉得不大对。”
“哪里不对?”明祎揪了一块饼递到顾锦瑟嫣红的唇畔,“吃不吃?”
顾锦瑟一阵心悸,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心底陡然软了下来,张口含住饼,轻轻咀嚼。
张明浅转身去看,两人浅笑,恩爱不疑。她立住身子,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明祎,温柔、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