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过一回,第二回,她就失去了底气。
“明祎,那你可以丑一些,性子冷一些,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待陛下驾崩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对,到时,我还有家吗?”顾锦瑟眨了眨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有留了下来。
她有两个母亲,她们都说她的性子很倔,确实,她倔强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明祎莫名心软了,语速也跟着慢了下来,“我不会让你家破人亡的,顾夫人、顾止,都会活得好好的,就连顾锦桓,我都可以让他来京城。”
月入云层,天地间陡然暗了下来,两人对视,却让人愈发痛苦。
顾锦瑟却拒绝了,“不必了,顾家不缺这些。”
“顾锦瑟!”明祎陡然压低声音怒喊。
“那你要我怎么做?由着你去做,然后将来我离开京城,再找人嫁了。明祎,我是个人,有血有肉,会自己的想法和感情。自与你相遇后,我自问对你不薄,你让我做一个工具人,在你需要的时候留下,不需要的时候离开,对不起,我做不到。”
“明祎,你很自私,自私到让我恶心。”顾锦瑟按住了心口,深吸了一口气,“不如现在结束吧,你好、我好,都很好的。”
明祎微顿,声音微弱道:“你说什么?”
“都是要结束的,不如早些,我辞官回金陵解决我顾家的家事。”顾锦瑟面色发白,唇角微颤,后退两步,“岁月静好,总会慢慢过去的。”
顾锦瑟的果断,打得明祎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影子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中。
好像不是这样的,顾锦瑟明明是在安慰她,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明祎哭着蹲了下来,月下人影孤寂,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茕茕孑立。
月长闻讯走来,嗟叹道:“你为何要说这么狠的话呢?”
不对,是顾锦瑟说狠话的时候,花奴没有开口拒绝,沉默就是承认,自然就闹得不愉快。
“你哭什么?你不是要报仇吗?哭了多不好,站起来继续斗啊。”
“花奴啊,你娘太软了些,你呢,刚好相反。太刚易折,你何必呢。”
“花奴啊,你错的时候就该道歉,毕竟除了你娘外没有人无条件宠着你,更何况姑爷才十七岁,家里宠惯的,你就该忍一忍。”
她顿了顿,沉默良久后,发出疑惑:“到底是谁的错呢?”
月长疑惑了会儿,没有想明白,明祎站起身来,凝视着月长姨娘,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人直接倒了下去。
“花奴、花奴……”
黑夜下,月长接住她,声音凄楚。
一夜的时间,顾锦瑟拟了辞呈,枯坐许久。
阿娘说:“我磋磨了近二十年,懂得了一个道理,长痛不如短痛。”
天亮的时候,她照往日一般去户部。
当焦头烂额的术至见到每回见面都要怼他的顾主事后更加郁闷了,他刚想好怎么开口,顾锦瑟便将辞呈递给他。
“辞官?”术至愣了下,没有去接辞呈,而是诧异,顾锦桓仕途大好,才十七岁,怎么就想到辞官了。
他没接,害怕是个坑。
顾锦瑟扯着唇角笑说:“下官想去游历山水,您放心,明相不会寻你麻烦。”
术至还是不接,“您去找陛下吧。”
顾锦瑟无奈,只好在下朝后去大殿拜见陛下,按理来说她这等官员是见不到陛下的,可她的身份特殊,以皇帝养女夫婿的身份进入宫廷。
见到陛下后,递交辞呈。
皇帝惊讶,抬首去见跪在殿内的少年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黑,他不解,“因为明相生母的事情吗?”
顾锦瑟没有大的功绩,也没有错误,算是中庸之辈,其实细细想来,立功绩是难事,但是不犯错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锦瑟回道:“如今半载,臣见过帝都的繁华,品尝过人间美味,思及自身,心不在此,难以胜任主事一职,还望陛下恩准臣回故乡。”
皇帝不信她的鬼话,尤其是这副被霜打的姿态,必然是有内情的,他将辞呈压住了,道:“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顾锦瑟叩谢圣恩后徐徐退出大殿。
天色晴朗,碧空如洗,站在大殿外,被阳光刺激得睁不开眼,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闭眼的时候,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主事。”
是三公主。
顾锦瑟忙行礼,三公主着一身素衣,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她怔忪,三公主先开口:“你要辞官吗?”